夜色渐浓,灯火绕着相州城墙的顶端串了起来,从城外金军大营看去犹如片片星辰一般。
但暗夜中的相州城,城下的连片阴影却要远比城墙更加深黯。
“王爷,这便是宋人常常说的灯下黑。”阿克山丁收回了投向相州城的目光,眸中精光闪烁,转身对完颜讹里朵说道。
阿克山丁已经按照完颜讹里朵的命令,早已将夜袭攻城的任务分派部署下去,但完颜讹里朵和阿克山丁明显的感觉到士气低落,军心开始涣散,甚至阿克山丁隐隐感觉完颜讹里朵都有些不对劲。
此时,阿克山丁特意请求完颜讹里朵将众将叫来,分析今晚上夜袭破城的可能性,从而鼓舞士气。
但除了几名汉军将领之外,女真和契丹族将军却是一脸茫然,他们虽然也听说过灯下黑这句汉人俗语,但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完颜讹里朵将心中最深处的隐忧暂时抛到脑后,神色面容显得有些狰狞且疯狂,咬牙说道:“所谓灯下黑,便是亮者越亮,暗者自然就越暗。如果不点灯,暗处的东西还能勉强看见轮廓,但点了灯后,不受光的暗处却会更加看不清了。”
众将恍然大悟,然后看向相州城,纷纷大喜,那城墙之上灯火通明,城墙下漆黑一片,不正是灯下黑。
………
………
夜幕终于降临。
天上的星月被厚重的云层所遮挡,缺乏足够光亮的夜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团浓黑。
黑暗中,相州城东边城墙外里许处,是一片乌压压的人影,前面有遮挡物的都是半蹲、半跪蜷着,没有遮挡物的直接一动不动的趴伏在地面上。
所有人都望着不远处的相州城墙。
而在更远处的黑暗荒野田埂之中,还有更多的金军精锐潜伏于相州城头守军看不见的地方,正暗暗蓄力,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伴随他们同时抵达城墙下方的还有十五架长梯。
那是完颜讹里朵集中所有工匠打造的最结实、但又最轻巧的长梯。
果然如完颜讹里朵和阿克山丁所料,派出的第一梯队三千军精锐从大营处,一路潜伏到攻城前最后的潜伏之处,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或者攻击。
显然是相州城的守军对他们的没有丝毫察觉。
三千金军精锐往前爬了三百多步,距离城墙还有三百步左右时,又停了下来,等候最后的攻城命令。
这个距离上再往前爬行,即使城头上看不见他们,但静悄悄的夜晚上,数千人爬动的声音和呼吸的声音也可能会被城头上守军察觉到。
没过多久,金军大营方向一记战鼓陡然响起,犹如平地生起一声炸雷,立刻就在相州东侧城墙前惊起了一片狂潮。
三千名金军精锐战士在东城墙前疾行狂奔。
城头上,一声短促的号角声立刻响起,落在这三千金军耳中,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因为这些天的死伤太过惨重,依然让他们忍不住心中一抖,不过最终还是咬着牙、一脸决然而沉默的继续冲向城墙。
他们中力气最大的一些士兵拖着十五架云梯,准备冲到城下之后便竖起来。
二百步,一百步、七十步,五十步,四十步,三十五,三千金军发狂般的全力奔跑。
城头上这些天让他们死伤惨重的抛石机、远程强弩和连发快弩一直没有发射,这让他们欣喜若狂的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再有两三次呼吸,他们这三千金军就能如事前计划一般的跑到城下。
此时,三千金军夜袭冲城的这段城头上有三百名镇北军团的士兵站在城头,每个人之间都间隔五步,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长一米五、成人小臂粗的喷筒。
喷筒里装满了一种黑色的火油。
当三千金军士兵距离城头还有三十步距离时,城头上这三百名镇北军团士兵拧开了喷筒上的螺旋盖子,喷筒后面是一个类似后世护士打针用的针管推动装置。
当三千金军冲到城墙下面,见城头上始终没有攻击正禁不住欣喜若狂的时候,这三百名士兵就将喷筒中的火油推射了出去。
射出来的火油不是一股,而是经过特殊处理,喷出的时候便犹如一个超大型的花洒一般,甚至喷出去的是雾一般的细小油珠。
三百具喷射筒覆盖了已经跑到城下的金军精锐士兵,每个人身上都洒落了很多细小的油珠。
而在这三百名士兵稍微靠后位置,还站着镇北军团九十名士兵,他们每个人手中拿着一具火把。
几乎在三百个喷射筒将火油喷射而出的同时,他们将这九十个火把仍了下去。
下一刻,只听“蓬”的一声,城下面已变成一片火海,鲜红的火苗,将刚冲到城下,刚将十五具云梯搭上城头的女真精锐士兵全部淹没。
这种火油喷射筒是格物研究院里面技术含量比较低的一种产品,因为只有在特定的环境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