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内江县。
内江县属于成都府东南方向,向南就是叙州府的隆昌县,向东则是重庆府的荣昌、大足两县,距离泸州也相聚不远。县中,发源于川西北九顶山的沱江,穿县而过。临江的地理优势,导致内江县虽然不富裕,但依托沱江,日子倒也能过得去。
不过,这也是老黄历了,自从奢安之乱以来,内江县几经易手,后来虽然被朝廷收复,但散落在乡间的盗贼,土匪之流一日多过一日。这些人毫无人性,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
县中人少,养不起多少衙役民壮,仅有的民壮衙役等人能勉强维持县城不陷落,就已经到了极限,那还敢奢求其他?至于向成都府的大人们求援,更是想都别想,成都府的大人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那还能顾得了如此偏远的一个小城?
再者说,对于百姓来说,官兵来了,还不如不来。盗匪流寇之流,所求无非就是几个钱财,现在家中的耗子都饿死大半,就算给他们搜,他们又能找到些什么?只能悻悻离开罢了。
但要是官军来了,那各真算遭了大罪了。官军到来,所劫掠,摊派的钱粮不必盗贼流寇少不说,原本对于流寇毫无用处的百姓人头,对于官兵来说,则更是好东西。官兵可以拿着百姓人头,谎称大捷,从而领取功劳。
如此一来,流寇一来,百姓们或许还有些活路,但是官兵一来,百姓们却只有死路一条。
长久的兵荒马乱,让城外的百姓不得不依靠附近的乡绅地主的庄子生活,这就造成了,四川内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庄子,宛若一个个小城,庇佑这势单力薄,好似绵羊的百姓。
这些庄子上,大多有一面铜锣,置于庄子庄墙之上。白日里,庄子里的百姓外出劳作,便派一人专门留在铜锣旁,一旦发现有不明乱贼过来,立刻敲响铜锣预警,好让周围百姓能迅速躲入庄子避难。
崇祯七年六月二十八,当空的烈日炙烤着大地,地面上满是浮土,路边的知了不知疲觉得发出令人厌烦的叫声。银山镇外,稀稀疏疏的人影,在田野中劳作,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流淌,浸透了他们的衣衫。
此时,远方的官道上,忽然生起大片烟尘,有一队人马狼狈的向银山镇方向快速走来。飞起的尘土,与额头上的汗水混合,然后随着随着汗水滑落脸颊,让整个人看起来又脏且乱。
但诡异的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中赶路,竟然无一人叫苦。中间一人,骑在马上,虽然比走路的士兵好上不少,却也好不到哪去,紧闭的嘴唇满是干皮,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落下,整个人看起来也都昏昏沉沉,好似虽时都要掉落马下,此人正是从成都逃出来的王维章。
看到王维章如此情形,身边家仆有些担忧,道:“老爷,要不停下来歇息歇息,将士们都有些扛不住了。”
王维章闻言,向周围扫视一圈,看到四周的溃兵大多嘴唇发白,昏昏欲倒的样子,有些意动。不过想到背后追击而来的贼军,王维章咬牙道:“贼人就在身后,咱们休息,贼人却不休息。万一贼人趁着咱们休息时候杀过来,咱们岂不悔之晚矣?
告诉将士们,在坚持坚持,前方过不了多久便是内乡县了,今晚天黑之前,咱们务必进入内乡县驻扎。”
老仆不敢违背,转身便要离开传令,谁料王维章却拦住了他,“不急。我看前面有一个镇子,咱们或可道镇子里面,吃些饭食酒水,恢复些体力,再走不迟。”
老仆激动起来,连声道:“好,老奴这就去前面镇子上接洽。”前边,早已精疲力尽,有气无力的残兵听到王维章所言,顿时欢呼起来。
那老仆正要先行一步,为到庄子内做好接洽,谁料,才走了没几步,远方镇子上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铜锣之声。听到锣声,原本在田间劳作的老农,慌不迭带上农具,向着庄子内狂奔而去。
那老仆暗道不妙,连忙加快了脚步。然而,紧赶慢赶,等到他来到镇子大门之下之时,镇子的大门早已关闭。土墙上,不少巡逻的壮丁还吆喝着,让他快快离开,不然对他不客气。
那老仆大怒,呵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竟敢拦阻官兵,你们可是要造反么?”
老仆这声大呵让土墙上的土包子有些害怕,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过了一会,土墙上慢慢平息下来,一个声音传来:“你也不用吓我们,老爷说了,不管是谁,就是不能开门,就算你们是天王老子也不好使。”
“你,你着蠢货,无知,”那老仆气的不轻,指着土墙上破口大骂起来,浑然将往日跟着王维章修成的涵养全都抛出脑后,“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打开大门,否则官军一来,让你们化为齑粉。”
“袁大哥,他说的啥时齑粉?”
那老仆刚刚骂完,却听到土墙上一个声音传来,顿时让那老仆没了脾气,感觉跟这些愚民说不清,只能悻悻回到了王维章面前,将刚刚的遭遇添油加醋跟王维章说了一遍。
王维章看了看不远处的镇子,那土墙虽然不高,但要想爬上去,还真需要费一番功夫,只恨现在手头没有攻城器械,要不然王维章真想挥兵,让城内的刁民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天威难测。
“罢了,贼兵紧追不舍,咱们在这僵持下去,恐遭不利,还不如趁早赶往内江县来的妥当。”说罢,也不待老仆回应,当即拍马向前走去。
就在王维章四处逃窜之际,成都城内,剑州城破,裴老爹生死未卜的消息也传到裴小二的耳中。裴小二瞬间勃然大怒,将房间内桌椅板凳,古玩瓷器,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