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是接近亚森村,愈是能清晰感受到那蕴含于虚无之中,直接压迫灵魂的恐惧感。
从灷斯坐在未知一眼望去,入目是一片明目张胆暴露在太阳底下的森森鬼蜮。
轰塌的房屋和侵染在墙壁上黑红色、黄褐色的液体,街面上污水与碎肉相互混合在一起。腐臭味始终将鼻子笼罩,令人作呕的味道挥之不去。
残存的污染使人内心压抑。
肉体与灵魂的双重不适折磨来到这里的每个人。
街面只是一条土路,但是夯实的土面已经被污秽液体泡成泥泞,灷斯一脚踩下去,黑黄稀泥附着在靴子底,污水随着踩踏四处溅射,人停下了脚步。
“灷斯先生,怎么……”
伊芙琳愣住了。
视线透过残垣断壁,从破洞中穿过一件房屋,又越过百米距离,最终落在一场战斗上。
战斗已经到达了尾声,长剑搅动黑色气浪,把飞袭而来的长舌打落,顺势上前,一剑突刺。
长剑从眼眶直入大脑,用力把对方压倒在地。对方先是凄厉地惨叫,一阵抽搐挣扎后就没了动静。
喜悦瞬间冲上伊芙琳心头:
是幸存者!他是谁?看身手应该是骑士队的队友,村里还有其他幸存者吗?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难以掩盖内心的欢喜,向前走的动作却被灷斯拦下来。
“别去。”
灷斯好像是有两种面孔,一个是在铜矿村见过的样子:懒散,疲惫,总是端着一杯名叫“蓝花酒”,实际上就是茶水的饮品,如果可以就一整天坐在椅子上,然后小声唱着从歌剧院学来,不知道为什么被灷斯唱出来就会变得“单纯的难听”的歌曲。不管跟谁讲话就只会随意附和两声。
半分都没有一个骑士该有的样子。
还有一种就像现在这样……
骑士小队在黑雾中执行任务的时候,一直都是遵循“队长加队员”的行动模式。
当队伍中对一件事持有多个不同意见的时候,队长需要做出决定,而队员一定要遵守队长的命令。
好处显而易见,只要队长有足够强的领导力,就可以防止不同的观点将队伍分散,减少在黑雾中发生减员的几率。
而伊芙琳和灷斯之间,也已经默认确立了“队长与队员”的关系,灷斯拥有更强的实力和更加丰富的在黑雾中行动的经验,顺其自然的担任“队长”这一职责。
一声“别去”,伊芙琳咬牙把脚步停下。
果不其然,灷斯话音刚落,刚才胜利的那个人口中猛地喷射出一条两米长舌。
黑红色长舌在半空跳动邪恶舞蹈,下面“人”的身体更像是一座血肉舞台。在头顶“太阳”的照射下,诡异惊悚的场景不断冲击人类视觉承受极限。
这两人居然全都是“污染者”。
这也合理,按照伊芙琳获救后对亚森村被袭击那天的描述来推论的话,此时的亚森村中理应已经不存在正常人类了。
所以,奇怪的并不是“有污染者”这件事,而是“污染者”居然在使用“剑”。
“污染者”会粗浅地使用武器并不稀奇,可这个“人”绝对不是“粗浅的”使用。
一般情况下,理智微弱的“污染者”手中的,不管是剑,是战锤,还是树枝石头,使用起来都没有差别,一律是最简单的“打”。但仅从刚才寥寥几招来看,这个“人”一定是一个用剑的好手。
身后的马发出不安的声音,好在声音不大,没有传出去太远。伊芙琳赶紧拽住缰绳,通过“能力”安抚两匹躁动的马。
那人对这种事貌似已经习以为常,伸手逮住乱舞的舌头,用力往外扥,一抹污秽寒光在空气中划过,伴随漆黑石油喷洒,那东西掉落在地上,片刻就没了动静。
那人把那个东西切下来之后就没有再去管了,而是弯腰抓着刚才被自己杀死的“污染者”的一条腿,拖着朝村中心走去。
步伐一瘸一拐,身躯好像要支撑不住左右晃动,丝毫不见刚才战斗时的凶猛快捷。
伊芙琳有些犹豫看向灷斯,没有说话。
“跟上吧,村子里应该还发生了些其他事情……”
这人就这个样在,拖拽一具尸体,摇摇晃晃,步履蹒跚,朝着村中心走去。
灷斯与伊芙琳就牵着马跟在这人身后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看起来“污染”对他的精神状态影响很大,两人跟在身后,丝毫不遮掩发出的声音,灷斯甚至故意制造了几声大噪音,前方人始终没有发现他们两个。
不是没听见,就是大脑压根没有处理对这些被动接收到的信息。
恍恍惚惚,浑浑噩噩。
大概半个小时,几人到了一座“山”前,一座“尸山”前。
轻轻一甩,手中那个在泥土里拖了一路的尸体也加入了“尸山”当中。
“太阳”正下方,各种狰狞,变异,残缺,腐烂的“感染者”尸体被集中在一起,堆积成山。
做完这一切后,这人长出了一口气,操控身体僵硬转身,正好看见两人牵着马站在他身后五米的地方。
“混乱的脸”进入视野,双耳长在了眼睛的位置,而眼睛长在了耳朵正下方,一只眼睛正常大小,另一只眼睛占据了半张脸。鼻子跑到了右脸的位置。
泥污、原油颜色等液体粘在脸上。
“你们不是村里人……是去执行任务路过的骑士吧,呵呵……”恐怖的脸上咧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明明半小时前就已经亲手把发声的一部分器官切掉了,现在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灷斯与这人对视,视野余光瞟向“尸山”。
苍蝇一类飞虫在尸体中进进出出,太阳照射加速了尸体腐败,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
难怪一路走来,在村里明显有大量战斗的痕迹,却没有看到任何一具尸体,原来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