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萤儿也不矫情,来到跟前唤了喜梅一声“嫂子”,便抱着小福宝顺势坐了下来。
原本紧挨着喜梅的那些村民见状,那是满脸的嫌弃,嘴里嘀咕着喜梅多事,身体纷纷往边上挪,好像离得近了就要沾上晦气似的。
沈萤儿无视那些人的白眼,喜梅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但她也不好跟那些村民们辩驳,于是朝小福宝拍拍手:“福宝儿,来,让大娘抱抱?”
小福宝赖在沈萤儿的怀里不动。
喜梅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饼来晃了晃,“吃不?吃就让大娘抱抱?”
小福宝的眼睛立马亮了,他歪歪扭扭走向喜梅,伸出小胖手去主动抱了抱喜梅,然后趁喜梅不注意,扯过喜梅手里的饼笨拙的钻回沈萤儿的怀里,笑得一脸的狡黠。
沈萤儿和喜梅都一愣,随即被他这孩子气的举动给逗乐了。
“这孩子!”沈萤儿哭笑不得,轻轻摇头。
突然,一只小胖手举着一块饼颤巍巍送到她嘴边,“娘,吃饼。”
沈萤儿的笑容滞住了,看着送到嘴边的饼,还有怀里这张萌萌的小脸,心里软软的,也暖暖的。
她摸了摸小福宝的脑袋:“娘不饿,你自个吃。”
小福宝掐下一小块踮起脚硬塞到沈萤儿嘴里,自己这才捧着饼狼吞虎噎的吃起来。
喜梅在边上看着,眼中都是羡慕:“福宝儿这孩子真懂事,这么小就晓得疼人,承渊媳妇,你慢慢熬,等把咱福宝拉扯大你就能享福了。”
喜梅以前还觉得沈萤儿命好,能嫁给下河村唯一的秀才郎萧承渊。
承渊兄弟才貌双全,人又聪明,逢年过节村里人家都请他帮忙写对联,沈萤儿是妥妥的秀才娘子。
只可惜他后来着了某些‘坏人’的道儿,走了错路,还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留下面前这娘俩孤儿寡母的,被老萧家撵到老屋里单过,日子苦哇。
喜梅和火生私底下说起这些,既替萧承渊惋惜,又很同情沈萤儿的遭遇,这么年轻就守了寡,还拖着个娃。
火生是个男人不方便上前,所以叮嘱喜梅平日里能帮就帮一把。
沈萤儿对喜梅那善意的劝慰报以感激一笑。
享福啥的她没想那么远,她只知道自己既然顶缸了沈氏的肉身,就要善待她的孩子。
“嫂子,火生哥呢?”沈萤儿环顾四下,没见着火生的身影。
喜梅说:“他先前被里正喊去山下搬东西了……”
话音刚落,大厅入口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远远的还听到有人在喊:“快让开快让开,火生哥受伤啦!”
喜梅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愣愣望向沈萤儿,沈萤儿则起身望向入口那边。
只见一群打着赤膊的汉子抬着一个人正往这边跑来。
有人看到喜梅,朝她叫喊:“你家火生被东西扎穿了脚,淌了一地的血快要死啦!”
喜梅的脸白了,喊着他男人的名字,踉踉跄跄奔了过去。
火生被放到角落里的一堆干草上,喜梅扑到他身上哭着喊他的名字。
火生直挺挺躺在地上,脸上没有血色,额头挂满了冷汗,眼睛半闭着好像陷入了半昏迷。
他上面光着膀子,底下的裤子全湿了,裤脚卷到了膝盖上面,腿上都是淤泥和水草,左脚血淋淋的,躺下来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染红了脚边的干草。
旁边围了一圈的人,下河村的里正王善宝也在其中,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气氛很是紧张。
里正王善宝一脸凝重的对喜梅说:“我们几个去水里打捞东西,好几个人都被扎了脚,你家火生的情况最严重,脚底被扎了个大窟窿……”
喜梅早已哭成了泪人,王善宝后面说了啥她统统听不见了,女人惊惶无措的哭着哀求王善宝:“里正快想法子救我家火生吧……”
王善宝浓眉紧锁,他不是大夫,他就是一个老农民,握锄头在行,别的不行。
早些年下河村是有个老大夫的,后面过世了,村里谁家人有个头痛脑热还得去几里地外的镇上抓药,眼下方圆百里都遭了水灾,逃的逃散的散,看个大夫太难。
王善宝被喜梅哭得心烦意乱,于是朝围观的其他村民们大吼:“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们别光顾着看热闹,快帮忙想想法子啊!”
王善宝这一吼,围观的村民们纷纷献上自己的土法子:
“去找找看墙缝里有没有蜘蛛丝,揉成团敷在伤口上听说能止血。”
“蜘蛛丝不行,得抠一块烂泥巴糊到伤口上,暑天割稻谷镰刀划破我手指头,也淌了好多血,我就是这么止血的!”
“嗛,还用烂泥巴糊,你当那是做叫花鸡呐?要我说啊,叫喜梅往火生那伤口上吐唾沫,听说咱人的唾沫老厉害了,能以毒攻毒,比伤药还好使!”
“……”
一个村民一种土方子,听得喜梅越发迷茫了。
而站在人群外围的沈萤儿听得是暗暗摇头。
喜梅嫂子要真用上这些村民的土方子,恐怕不仅不能救火生哥,反倒还是送了他一程啊,简直就是胡闹!
小福宝突然在沈萤儿怀里扭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