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温禾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裴婉婉银牙紧咬,一时间竟然拿不准主意。
温禾也不急,一手揪住裴婉婉的团扇,倏忽阴险笑了笑。“婉婉不怕朝廷顺藤摸瓜,治了你母亲吗?”
裴婉婉美目圆睁,惊恐之意霎时从五脏六腑涌出。怕的不是母亲被牵连,怕的是温禾的开窍。
温禾的质问就像是裴婉婉这叶小舟遇上的疾风骤雨,随着激流给了裴婉婉一击,上至灭顶,下至穿心。四肢百骸的抖了三抖。
裴婉婉一时禁不住,心虚极了,便只好顺流而下,也作出一副担忧的作态来。
“禾姐姐说的是,我竟然忘了等大这事,还好姐姐提醒的是!”
“没事,你我娘亲同为朝廷官员,我娘早已去了,我本就是这幅德行,赚点小钱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
温禾语气骤然大转,一副严厉作态道。“如今,裴大人现在在朝中可是红人,就怕这稍有不慎,便会玉石俱焚。”
裴婉婉浑身痉挛起来,温禾也是视而不见,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抚道。“婉婉一向心细,怎的这次如此大意?”
温禾说话,气息不如起初那样阴险,唤她名字时,多了几分柔情。裴婉婉唇哆嗦了一下,脸越发红了,不知所措起来。
交锋间,温禾又懒得敲打,随意将话头一转,好奇的问了问裴婉婉。“你可还记得,我府上那个烂脸小生?”
“烂脸小生?”裴婉婉从身心发虚中缓过来,仔细想了想。
“禾姐姐说的可是——秋城?”
“正是她。”
裴婉婉不知温禾玩的什么花样,就继续问道。“禾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治他的脸!”
裴婉婉当真是被吓到了,若说从前在温府,这秋城的地位怕是连野狗都不如,而现在突如其来的看重,倒是奇了怪了。
一直到天渐渐黑了,裴婉婉也没能从温禾那里得到一句准话。
夜半。
温禾独自一人踱步亭中,思忖了很久,又放空了许久。总觉得前尘往事似是而非,变化无常。
晚风骤起,吹起一阵残叶喧嚣。
温禾疲累得睁不开眼,眼皮子沉沉,可又像是较劲一般,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仍不肯失去光辉。
……
耐不住。
温禾去找了秋城。
那一夜的畅快事,温禾醒来后,总是觉得兴致盎然。可见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又觉得心中大有亏欠。
温禾自认本不是耽于美色之人,因常年外出经商,亦不想身有负累,所以从未要过小郎君,可奇怪的是,温禾的黑暗面总是在秋城面前出现。
对于他的辱骂,殴打,虐待……曾几何时,温禾已经渐渐将他的尊严视为野草闲花,甚至不甚了了。
这是……为何?
温禾想不起来一切的开端,也不知道事态的转折,近来脑子混沌一片,实在是不清朗。
然经昨日一夜,温禾实在合意,不免生出给他治病的念头。
左不过纳为侍郎,纵然稍有瑕疵,温禾也算为前事愧疚,而有所交代。
温禾潜意识里也知晓秋城住在哪里,悄摸摸的就爬上了秋城的小床。
温禾借着一点月光,揪着捻着秋城的发丝,玩儿了一阵,见他还不醒,想俯身往他脸颊上亲了一亲,却又怕打扰他,就忍下了玩心。
倏忽。
秋城伏在温禾身下,闭着眼睛低声喊道:“主子……”
耳边则传来的声音低微恐惧,温禾自知这样确实叨扰了:“醒了?”
“嗯!”
温禾一蹙眉,她知秋城是害怕的,自己此行确实是冒昧了,便掀开帷帐下了床。
思忖片刻,不说点正事,倒显得自己轻浮浪荡,顿了顿说道:“我择日就迎你进门,做我的侍郎,你意下如何?”
温禾不过脑子的说出口了,说完才发现这样显得自己心急如焚,总惦记着人家,夜半也不放过。
偏偏……
秋城道:“秋城无福消受,承蒙主子厚爱!”
温禾手指在衣缝边敲了敲,沉吟片刻,回道:“为何?”
可他那双眼瞳却是黝黑深沉,细细看进去,里头尽冒着恐惧,仿佛是一头困兽,走投无路,能够做出什么傻事。
温禾知道,那是恐惧,是胆战心惊。是温禾一日一日累下的罪孽,轻易破不了壁。
转眼又满怀希望,总觉得自己能给秋城一个依靠的未来,那她便是他的天了。
秋城道:“主子的好意,秋城心领了,能够在主子身边服侍,已经是秋城莫大的福分了。”
温禾听他能说会道,疏懒一笑:“莫要说这些台面话,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温禾到底心气高,明明靠着自己就可以吃香喝辣,现在却要摆出一副自视清高的作态来,秋城可不愿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帷帐中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的声音,大抵是秋城在收拾。
此情此景……
霎时,温禾脸色一红,直直烧到了耳边。猛然惊醒起来,自己这是做了什么?人家一个男子半夜竟然被自己这样辱没。
自己和那些既浪荡又到处沾花惹草的混混有什么两样。
待出了秋城房门,温禾一阵失神,刚才秋城那再三拒绝的模样,倒是决绝。
院里积雪已清扫过,露出青石板铺成的地面,温府一如往常的样子,只不过多了一些饭后的谈资。
那天温禾夜闯秋城住所的事,终究还是被发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碎嘴的,四处谣传,种种的不是全落在了秋城一人身上。
管家在中庭候着,见到温禾,热脸迎上去,先是寒暄过一通,又支支吾吾地将事情原委说了,说道:“赵丫年纪轻不懂事,嘴巴碎了点,但也是个热心肠的,主子要不这次就算了,我定下去好好管教她,若再有……”
“用不着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