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提及的寒夜极光柱,对于曾经去过高寒之地的王玄策来说,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是在高寒高湿之地的夜间,云层漂浮在半空中,犹如一面面铜镜那般。月光透过去散射开来,再跟水汽相互作用的时候,就形成了宛如从天上射下来的垂直光柱,由于正直寒夜,故称为寒夜极光柱。在吐谷浑与吐蕃国内较为常见。
这时,侯贵的招呼声打断了王玄策的思绪。他让两人把那几个木头箱子抬过去,自己则在那里监督他们往里装“珍珠”。
原本这件事王玄策是不该插手的,只要本分的做好自己的使团正使,完成唐王交给的任务就行了。可天不遂人愿,冥冥之中桩桩件件事情却把他牵入其中,他也逐渐明白,与其奋力撇开,不如随遇而安。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趁窦老爷他们还没出去,我们赶在他们前面先行撤退吧!”
莫度压低声音说道。
“好的,尽量显得若无其事一些。”
他们俩走走停停,装作四处查看的样子。慢慢的离开工坊区往旋转楼梯那边走去。
路过李淳风身边的时候,旁边的那只食铁兽依然直勾勾的盯着他们,时不时还发出低吼。王玄策心想:这李太史可真有情调,竟然豢养着食铁兽。可莫度却不这么想了,面对这咄咄逼人的食铁兽,他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总有一天要把你炙烤了。
两人顺利的走出石洞,来到了天井。眼看着四下无人,莫度想要稍作歇息,就往旁边的洞壁一靠,一手扶在了天井中的柜子上,他稍微扯了扯身上的护甲。
“哎呀,闷死我了,穿着这玩意儿勒得慌。”
“嘘,小声点,那肯定是你身上的肉太多,勒住了吧。好了,别停下,我们抓紧离开吧。”
“好,走吧。”
莫度舒了口气,随手搭在了木柜的边缘上,只听见咣啷一声,立柜的旁边的地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凹口,没等莫度反应过来,只听见啊的一声,就掉了下去。
“莫度,莫度!”王玄策警惕的四处看了看,尽量压低声音朝凹口下面喊着。
“哎哟,大人,我没事,这下边好像有东西。要不你也下来吧?”
王玄策思索了一会,正想办法怎么样才能把莫度救上来,可看着这凹口下曲曲折折的密道,一时半会难以找到方法,与其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去想办法营救,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压低嗓门朝凹口内喊了喊。
“你小点儿声,我这就下来。
王玄策把周围稍微收拾了一下,尽量不留下什么痕迹,紧接着就跳了下去,滑进了暗道。
这暗道比他看到的更曲折,在极速下滑的过程中,还兜兜转转的绕来绕去,顿时让他胃内翻涌。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暗道的出口竟然是在丈高的石壁上,王玄策来不及反应就掉了下去。
此时他的身势犹如饿虎扑食一般,只听见啪的一闷声,扑在了地上。少顷,他缓缓的抬起头,双手支撑着慢慢的爬起来,呸~呸呸,吐掉了嘴里的泥沙。
看到王玄策站起身来,莫度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捂着嘴偷笑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不是你随处乱碰,怎么会掉下来!”
“忍不住嘛!哈哈~”
“哎,奇怪了,这下面怎么好像还是一个石室。”
王玄策拿出火折子,轻轻的吹了一下,火苗燃起。两人靠着微弱的火光向前慢慢摸索着。
“大人,这好像是工坊的下面一层。”
“快看!”
地下这一层的石室虽然比上一层的工坊大了许多,可同样是空间有限。这间石室人工的痕迹比较少,不像工坊那边,大多的空间都是由人工开凿的。
他们俩慢慢的走在这散发着霉味又阴暗的石室里,手中的火折子轻轻摇动着。
“大人!”
莫度拍了拍王玄策,他转过头来一看,顿时愣住了。他抬起火折子,让火光尽量照的远一些。只见石室的正中央,四根石柱撑天而起,一张巨大的石桌不知托着何物,摆在了石柱正中心的平台上。
“哇,这是什么?”
莫度走了过去,望着石桌上的庞然大物发出了感叹。正准备靠近一些,一脚刚踏上阶梯却被王玄策拦住了。
“我看这地方挺诡异的,务必要小心。”
“好的。”
这庞然大物犹如一个镂空的巨大圆球,由一个个圆圈围绕着一个隐形的中轴线相互嵌入而成,看着好像每一层都能自由转动。
在圆球的最里层,由两个圆圈相互嵌入组成,每个圆环的环璧上均是部分镂空的,内层的环壁上分别铸着内规、外规,第二层是比内层还要稍大的三个圆圈,最外一层则是七个大小不一的圆环,环壁上标注着的好像是二十八星宿。
看到这里,王玄策早已经眼花缭乱了。
“来,你拿着!”
王玄策把火折子递给了莫度,他随手往边上一扶,然后闭上眼揉了揉,突然嘎吱一声闷响传来,吓得莫度一激灵,他往后一跳,闪身躲到了石柱后面。
他虎头虎脑的探出头来四处查看,原来是王玄策不小心推动了圆环。等他反应过来,刚舒了口气,只见王玄策在偷偷的憋着笑。
“你都说了不能乱动,万一有机关怎么办。”
莫度蹑手蹑脚的从石柱后走出来,嗔怪着。见此情景,王玄策再也难以克制,一手捂着腹部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凡是制作机关器物的名家,无不例外都设置了机关,都是为了防止外人闯入,能躲得过去则罢,要是避不开,就只能结果在那里了。
任由王玄策在那里捧腹大笑,莫度轻推了一下圆环,嘎吱,嘎吱,嘎吱。
“哎,大人,这东西真的能转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