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喝醉了?”
归鸿馆内,叶霏烟乱了阵脚,如临大敌。
“某人抱你回房后自行离开了,走得十分干脆,是我扶你睡下的。”婉奴道。
“那……”叶霏烟摸到了自己的衣襟。
“衣服是你自己脱的。”婉奴边说边比划道,“你一边说着什么……‘我不想加班’‘怎么还不加薪’,一边胡乱地脱下了衣物,我就替你捡起来,交给侍者去洗了。”
叶霏烟略松一口气,忽又察觉不妥,神经质地质问道:“我还说了什么吗?”
婉奴摸着下颌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她放下心来,暗道自己守着太多秘密,实在不宜喝酒。不过以自己这张嘴的严实程度,任谁来了都不可能轻易撬开。
“啊!你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某人嘱托我给你带话,记得查一下你的账户余额。”婉奴眨了下眼,神秘兮兮地说道,“还有……他说,下次别在他面前夸赞郭子瑶。”
叶霏烟抱住脑袋,呆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尉迟烽始终抱着双臂在一旁围观好戏,见叶霏烟几乎崩溃,有些于心不忍,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表现得有些不快罢了。”
“可是我真
的夸了郭子瑶对吧!”叶霏烟哀嚎道,“我干了什么啊!救命啊!”
叶霏烟觉得自己所犯的愚蠢错误足以被钉在人生耻辱柱上,铭记一生。
虽说好汉不记隔夜仇,但依李星鸿的性子,没准能记到隔世。
“霏烟姐姐,我穿这件衣裳好看吗?”
“啊?嗯……还不错,搭配这个试试吧?”叶霏烟拿起妆奁中的簪子道。
婉奴拿起簪子应道:“还在回想昨夜发生的事?你放心吧,常人是不会和喝醉的人计较的。”
她这一整日深陷窘境,魂不守舍,连婉奴也看出了端倪。可问题就在于,李星鸿绝非常人——她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随着记忆一点点涌现,她逐渐拼凑出了昨晚发生的某些记忆片段,但随之而来的反倒是更加汹涌的羞愧和懊悔之意。
昨夜子时,她在李星鸿的护送下回到归鸿馆,一路上兴致高涨地拉着他的手向其展示自己在无量竞技场打下的“战果”,又顺理成章地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虚拟座驾浮云,炫耀其装备与新武器,言辞之中满是褒美。
为了展现浮云脱胎换骨后的新性能,她似乎还不顾李星鸿的阻拦,亲自登录账号在竞技场内向他秀起了操作
。
叶霏烟点开战绩榜单,悲痛地捂上了眼睛——连输十三场。
“走啦,霏烟姐姐。”婉奴在门口唤道。
她回过神来,见婉奴已在门口候她,便应了一声。
梨园今日举行排演,她被婉奴拉去当临时观众。专门献给天子的视听盛宴,今日仅属于她一人。
这场演奏中不仅有端庄典雅的东方古韵,亦有悠扬婉转的羌笛与大气磅礴的笳鼓之声,甚至还有让她耳目一新的西洋乐曲。这些所谓“天外来客”带来的“仙乐”对叶霏烟来说并不陌生,但当西洋乐器与琴瑟发出共奏之声时,她才体会到何谓真正的“此曲只应天上有”。
不论何年何月,音乐总是能将来自五湖四海的民族之魂串联起来。
《阳关三叠》奏响,玉笛载着她的回忆飞过玉门关,不知怎的,她忽又想起了高昌的街巷,想起那幽暗无光的老旧居民楼与拖着残腿的病弱流浪狗,想起那日在长安未央街上见到的那个流浪者。
从前在校园里,她总是习惯带上一盒罐头,喂给徘徊在宿舍楼下的流浪猫。那些猫认准了她,每天守在楼下等候她的馈赠,久而久之,她便成了远近闻名的“猫侍”。
长安这么大,
没有猫罐头,也没有猫侍。年关近了,那些流浪者的归宿又在何处?
她想,这个时代本身或许就是答案。
排演落幕,这场盛世的歌舞却并未停歇。
“过几日便是小年了,刚才听两位妙音娘子提起,吐蕃的索朗王子也受邀前来赴宴。”叶霏烟将琴包递给婉奴。
婉奴背起包,撇了下嘴道,“他来不来,与我何干!圣上金口玉言,要我留在长安多住几个月,指婚一事,明年春来再议。”
叶霏烟盯着她那气鼓鼓的脸蛋,偷偷发笑。这几日里她已经听婉奴数落了太多遍,这儿的吃食她吃不惯,归鸿馆的床榻太硬,长安的冬天太冷。但一提及吐蕃,她口中百般不是的长安反倒成了金贵的人间天堂。
自从婉奴抵达长安后,圣上隔三差五便命冯余年派车来接她去后宫演奏,就在几日前,又赐婉奴李姓,封为婉玉公主。
“你年纪尚小,圣上又那么疼爱你,留你在长安住几年也是可能的,有圣上主持公道,量那吐蕃王也不敢对于阗怎地。”
二人并行于官道,忽然听到一阵嗡响。叶霏烟一抬头,只见一架无人机晃晃悠悠地降落下来,掉在了邻近梨园的那处禁地里。
“
皇宫不是禁飞区吗?怎么还有无人机?”
婉奴附和道:“确实可疑,我们还是不要多管了,反正那禁地也进不去。”
叶霏烟自然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但无人机擅闯禁地,她无法忽视这诡异的一幕。这飞行器的操纵者想来也已经发现了她俩,若是以后生出事端来……
她的思绪忽然被转角处出现的身影打断了。一穿着赤色圆领袍的年轻胡族男子正在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她与那男子视线相接,见他面带异色,心下不禁生疑。
“见过二位娘子,请问娘子方才是否听到这附近传来琴音?我一路循着那美妙音律而来,却不见弹琴之人。”那男子说罢,视线落到了婉奴所背的琴包上。
他仿佛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