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分钟后,大理寺一行人在叶霏烟与婉奴的带领下来到梨园旁的禁地。面对告示,武衡却犯了难。
寺丞皱着眉对武衡道:“怎么会掉到了这儿来?咱们是不是还得请示圣人之后才能进去搜查?”
“情况紧急,陛下那儿我来解释,先进去吧。”武衡吩咐道。
见寺丞眼神犹豫,武衡置气般笑了一声,上前撕下封条,“陈金云,你是大理寺官员,难道也忌讳宫里流传的鬼神之说吗?”
陈金云霎时哑口无言。
叶霏烟跟随武衡一道进门寻找无人机的踪影,一阵阴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吓得一旁的陈金云瑟缩了一下。
她四下打量,发现这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府邸,形制和她现下居住的归鸿馆无差。只是这府邸遭了火,看起来阴森可怖。
武衡率先发现了情况,指挥下属道,“在枯井里,把它捞上来。”
众人找来爪钩,绑上绳索,将无人机捞了上来。机器保存完好,并无损伤,这让武衡大喜过望。
“马上匹配备案登记名录,查出这无人机的主人。”
叶霏烟正盯着四散在地上的家具残骸发呆,却听武衡道,“小师妹,多亏了你才能发现这样重要的线索,多谢!”
“师兄客气了。”她回礼道。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走吧。”陈寺丞在一
旁催促道。
叶霏烟并无异议,这地方让她觉得有点冷,联系起武衡方才所说的鬼神之说,她顿时不想再多待一秒。
傍晚时,叶霏烟正在府上用膳,尉迟烽带回消息,说是大理寺已经抓到了行刺的凶手。
“那凶手供认不讳,的确是毗沙门天教徒所作所为。”尉迟烽道,“圣上本就厌恶修罗,这下反倒有了打压的理由,往后要买抑制剂恐怕得遭受诸多限制。”
叶霏烟想起了那日在神枢院拿体检报告时见到的锦衣少年,忍不住感慨道,“是啊,那些迫不得已接受义体改造的寻常百姓是无辜的。”
“你理解错了,进行义体改造的寻常人等并不等同于修罗,他们并不具有威胁性,至多被评定为丁级,只要具备相关凭证,每月均可购买固定数量的抑制剂。”尉迟烽解释道。
叶霏烟若有所悟,有钱接受义体改造手术的人大多来自官宦商贾世家,自然也不缺买药的钱,这部分人是可控的。
真正不可控的强化人种大多也不具备凭证,只能通过地下渠道进行采购,由此滋养了走私链上的大量亡命之徒,这才是令人痛恨之处。
见尉迟烽仍旧紧锁着双眉,她不免生疑,“既然如此,你到底在忧虑什么?”
“云敛也许会遭受牵连。”
叶霏烟霎时醒悟过来,追问
道,“李星鸿?他难道是……”
“他没有登记报备,这事决不能暴露。”尉迟烽神色凝重。
“要是暴露了他就完了,我和你,大家都完了。”叶霏烟冷静分析道,“趁着圣人还没有颁布采购禁令,先储备足够多的抑制剂,以防万一。”
尉迟烽怔怔地望着她,眼中惊异之色逐渐转变为敬意。
叶霏烟心里再清楚不过,此刻皇帝怒火正盛,若是撞在他的枪口上,必定招来灭门之灾,于尉迟烽而言,没准是亡国之灾。她不想做这历史推手。
尉迟烽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道:“这么晚了,怎么不见婉奴回来?梨园的排演还没结束吗?”
叶霏烟也察觉到了异常,起身环顾四周,见婉奴的通讯器落在了榻上,不禁皱眉,“咱们分头去找找吧。”
太液池畔,黑猫趴海棠树上眺望着池中游鱼。
婉奴驻足观察了片刻,觉得这黑猫看起来有些眼熟,像是梨园里走丢的麒麟儿。
黑猫发出了慵懒的叫声,跃下树枝,婉奴追随着黑猫的身影抬眼看去,见到了太液亭内说话的两个人影。
那打扮得极为华贵的妇人似乎是宫里的贵妃,而斜倚在栏杆上的黑衣男子看起来却不像是宫中人。
亭中风帘微动,茶香四溢。女人肤如凝脂,眉间绘一朵牡丹,尽显雍容。
“这江
南碧落茶庄的茶叶,闻着总不及你上回捎给我的茶叶香。”女人捧起白釉瓷杯递到鼻尖闻了闻,又将其放回了原处。
倚在栏杆旁的男子并未应话。女人斜瞥了一眼,眸中秋波涤荡。
“此处就你我二人,何必拘谨呢?”
男子环抱起双手,曲起一腿坐在栏杆上,双目眺望远处。
“曹贵妃如何看出我拘谨?”
女人倚在榻上,枕着柔软的狐绒,一手撑着太阳穴,捏起一颗荔枝打量起来,嘴角勾起笑意,“你今日话少,不似往常。”
男子收回视线,举起右手,将自己的手心与手背细瞧了一遍,“断送了一条无辜的人命,总得缅怀默哀一阵,以求减轻心中罪恶。”
“好一套说辞!”曹贵妃眼中绽出光芒,视线逐渐锋利,“你畏惧杀人?”
“从不。”
“那你在害怕什么?”曹贵妃将剥好的荔枝递到嘴边,思索片刻,又将手伸了出去,举着荔枝道,“你吃吗?”
男子从栏杆上翻了下来,三两步走到榻前,双手撑在案几上。这略带侵略性的动作令曹贵妃向后仰了仰身子。
“我厌恶这种无休无止的杀戮和清洗,我并非你的鹰犬,也不是谁的阶下囚。”男子说罢,从女人手中接过荔枝,将它丢进了池水中,“不吃,我怕它有毒。”
“哔啵”一声轻响,
水面泛开涟漪,鱼群立马围拢上来。
自始至终,男子的视线都未曾从女人脸上移开。
尽管男子带着遮去容颜的面具,曹贵妃却仍旧能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看到燃烧的怒火。她轻笑一声,捏起男人的下颌,以食指摩挲着他的脸庞,逐渐抚上那冰冷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