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内,歌舞声与喧哗声混杂于一处。
李星鸿收回目光,一双被鹿皮靴包裹的玉足落入视线之中,他一时间忘了喝酒,抬眼看向面前的回纥女子。
梳着马尾的女子微扬下颌,神采飞扬,眼中透着不屑,“又在喝酒?今天带钱了吗?”
李星鸿扬起嘴角,也不去瞧她,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女子二话不说,伸手从他面前抄走了酒壶,这一回终是踩中了某人的猫尾巴。
李星鸿眉角一跳,抬眼道,“萧溶月,你做什么?”
这语气和平常的问候无异,女子毫不在意,一仰头喝光了壶中浊酒,抹去嘴角残渍,笑眼道,“难怪,就算是长安城里最廉价的浊酒,味道也比须弥星的劣酒要好很多很多,这胡玉楼果然名不虚传,生在长安真好啊!我也想长醉此间不复醒!”
“谁允许你喝了?”李星鸿站起身,欲离开坐席,“你喝的酒,你付钱吧。”
“怎么?连请我喝酒的酒钱都付不起吗?刚才那个曹参军不是说了吗?全场酒费由他付。”萧溶月双手撑在案上,眼波流转,四下搜寻了一番,朝侍者挥了挥手,“他若食言,今晚这顿酒菜,
便算我请你的。再上两个菜!”
李星鸿以异样的目光审视着萧溶月,似是在推测其意图,萧溶月却满不在乎地对他笑了笑,右手摸了摸自己腰间,霎时面色如土。
“没有带钱,也敢请我喝酒?”李星鸿目中掠过戏谑之色,打算坐下来看一场好戏。
高高在上的天狼副统领萧溶月也会有吃瘪的一天,眼看着她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他觉得心情愉快。
“客官您请慢用!”
李星鸿向那侍者点头致意,拿起酒壶,往自己杯中倒了些许,举起酒杯朝着萧溶月道,“这杯敬萧副统领。”
萧溶月面色一沉,逼问道:“不跟你扯了!东西拿到了吗?”
李星鸿交出鳞纹虎符。萧溶月捞过来看了一眼,开怀笑道,“哈哈哈,就这?一块铁疙瘩?这东西真能让我哥坐上须弥都护府的统帅宝座?”
“你回去和他交差就是了。”李星鸿冷着脸瞥向别处,“曹贵妃在后宫得势,他兄长不过是一介参军,行事也敢如此张扬,你还把控得了你手下的棋子吗?”
“曹家兄妹任你处置就是了。”萧溶月挥了挥手,邪邪地笑道,“走了,新年快乐啊,小星
奴。”
人勤春来早,元月初三,年味还未散尽,文武百官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等待着叶霏烟的是意想不到的开学季——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以这样奇妙的方式回到课堂。
归鸿馆内,尉迟烽忙前忙后,招呼仆从。
“怎么只带了这么些东西?午膳怎么办?让管家给你备些点心。”他顿了一下,拧着眉道,“现在做好了,等到中午会不会凉了啊……”
叶霏烟瞧着满脸忧愁的于阗世子,感到哭笑不得。她已经反复强调多遍,自己只需带上智能终端就够了,至于宿舍和生活用品,凭借她这个榜眼的脸面,神枢院将免费为其提供,甚至还给了一笔奖学金,如此一来,她就不必再为学费的事发愁了。
“你要住在那儿?这怎么行?还是搬回归鸿馆和婉奴住吧?让管家接送你上学。”尉迟烽忧心道。
“尉迟世子,虽然我这么问可能有点儿不敬,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叶霏烟抑制不住好奇心道,“你是不是没有上过学?”
尉迟烽摸了摸脑袋,皱着眉支吾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从小在大慈恩寺长大。”
是了,叶霏烟心道,这
就是她一直以来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方,这位武将是佛学院毕业的。
婉奴在一旁劝道,“烽哥,你就别像个老妈子一样叨扰霏烟了,姐姐比你有分寸,何况她每周都会回归鸿馆来看我的。你在担心什么?还不快回你的高昌去?”
尉迟憨厚地笑了一下,似是被戳穿了心思,不再多话了。
叶霏烟察觉到了什么,问道:“尉迟,你是不是该走了?”
尉迟烽点了点头,“已接到大都护命令,今晚就回高昌,但那吐蕃来的蛮子还在长安,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索朗么?他大约是等过了上元再走了。”叶霏烟道。
婉奴神色微变,似是起了些小心思,闷着头进屋去了。
尉迟烽的脸色立马凝重起来,握拳道,“在走之前,我必须见圣上见一面。”
自打抵达长安后,尉迟烽便围绕在婉奴身周几乎寸步不离,这些叶霏烟都看在眼里。尉迟将婉奴视为掌上明珠,对其体贴入微,疼爱之情无以加复,这样的好哥哥偶尔也令她心生羡慕。
一番道别后,她拎起行李包离开了归鸿馆。
地铁站内,穿着单薄的妇人抱着熟睡婴儿,推着小车吆喝
着贩卖火晶柿子。
开往太乙山的列车进站了,叶霏烟在窗边坐下,隔着玻璃注视着那妇人被冻得红彤彤的脸颊,又看向她怀中安睡的幼儿,有些后悔没有在等车时去买些柿子尝尝。
太乙山下,不少同行的入学新生被智能管家与婢女们簇拥着,如同寻访的使臣般浩浩荡荡步入专为神枢院学生提供的寓所“无尘阁”。
叶霏烟领到了分发给新生的手环,用手环“扫一扫”功能支付了学费,领取了生活用品,搬进了专属于她的一室一厅。
没有繁复的报道流程,甚至也没有激动人心的开学典礼和新生演讲,一切都比她刚进大学那会儿方便得多,甚至还有免费的水电、网络和VR设备。
叶霏烟在浏览神枢院内部的网络匿名社区时刷新了世界观,她多年来的经验常识被摁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番。
神枢院的教授或位居庙堂忙于公务,或远在边疆保家卫国,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