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混乱不堪,叶霏烟顺利混入了逃难的人群。这些逃难者操着各色各样的口音,有的拖家带口,有的孤身一人,怀里抱着狗。
那台黑色机甲跟上来了吗?叶霏烟心中疑虑未消,下意识撇过头望去,发现那机甲隐藏在了仓库后方,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它似乎没有朝逃难的平民开枪射击的意思。
一声惨叫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听起来撕心裂肺。叶霏烟心跳得极快,有些难以割舍,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留在此处对李星鸿来说毫无益处。
她扭头看向身后,忽然发现李星鸿不见了。
头顶传来无人机的蜂鸣声,金吾卫的卒式机甲追了上来,白衣教徒们纷纷扛起火箭筒发动反击。难民们开始推搡起来,她没法回头,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推往出口。
双腿浸在冰冷的河水里,如铅块般沉重。她倔强地扭着脖子望向身后,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迅速穿过仓库区,手中步枪冒起火光。
卒式机甲屈膝倒地,李星鸿上前扒开驾驶舱门,将机师拽了出来。
“什么人!”机师惊恐道。
“废物!滚!”
李星鸿扫了一眼那跌在地上的金吾卫,钻进驾驶舱,关闭舱门,操纵机甲起身,一手拽住呼啸而至的无人机,将其摔到地上,无人
机上携带的全自动射杀式机枪停止运转。
他捡起地上的光束枪,转身朝不断扑来的金吾卫发动反击。
无人机的无差别射杀如同索命镰刀,无情地收割生命。叶霏烟望着身周不断倒地的难民,抑制不住浑身颤栗起来。金吾卫的手段残忍至极,对付这群手无寸铁的平民仿佛切菜剁肉。
为何如此?她想不明白,也来不及去想。
一名机械手臂的白衣教徒大声呼喊着,抄起武器扭头往战场上冲去。
难民们惊惶地奔向拥挤不堪的出口,有人跌在了河里,身后的难民踩着他的脊背往门口扑去。叶霏烟霎时惊觉,不假思索地扑了过去,推开人群,将那老者拉了起来。
“走,我扶你出去。”
她搀扶着年迈的老者,涉水穿过被轰开的闸口,跟随着人流一道往开阔的高地走去。
这会儿她反倒异常地冷静,不再像先前那样怕了。
无人机的数量仍在增加,地面上所有人都成了任其宰割的羔羊。不断有人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毗沙门天的白色机甲与金吾卫的黑色机甲在仓库区交战,李星鸿驾驶着抢来的机甲朝无人机发起攻击,掩护难民撤退。
那台黑色将式机甲终于出手了,双刀挥砍,劈向迎面扑来的白色机甲,干净
利落地卸了它双臂武器,紧接着又是一刀挥开月牙弧度,击退斜侧方扑来的敌人。
李星鸿强行驾驶机甲扭转方向,躲开袭击,撞向了仓库墙体。
那黑色机甲迅速朝他扑来,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他讶了一下,正要闪躲,然而那双刃却毫不留情地插进墙体封住了他的去路。
“别动!我注意你很久了!”男子的声音自公共频道内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感。
李星鸿扫了一眼屏幕,对方的机甲性能完全碾压他驾驶的卒式,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捏爆他的驾驶舱。他短暂思考片刻,果断释放出投降光信号。
男子拔出双刃,用力掷向空中徘徊的无人机。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退散!”
这一嗓子震得人耳膜生疼,然而战场上双方机甲毫无停止攻击的迹象。黑色机甲冲入阵中,接过双刃,劈向战场上仅剩的那台白色机甲。
“可以了,把无人机撤了。”
“武……武卿?是大理寺的武卿吗?”一名金吾卫迟疑道。
“撤了无人机!谁允许你们射杀平民了!罗琼吗!”
“罗将军吩咐了,穿白衣的一个不留。”金吾卫应道。
“行了!你们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一名金吾卫打断道:“撤退!罗将军命我
们撤退!”
黑色机甲迅速撤离战场,武衡的怒火压在了喉间,关闭通讯频道,转身望向李星鸿的机甲,不由得笑了一声。
“出来吧,跟我上大理寺走一趟。”
短暂的静默过后,舱门缓缓开启。李星鸿钻出驾驶舱,落至地面,数十名大理寺官立刻端着枪围了上来。
武衡离开驾驶舱,走上前打量着他,冷声道:“果然是你,李星鸿,你好歹也是宁王府的公子,为何要和异教势力为伍?”
“武卿说笑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李星鸿客气道。
“那日潜入大理寺的人是不是你?”
“怎么会是我?”李星鸿讶然,“武卿怀疑我是毗沙门天的人?”
武衡当即反问:“你怎么知道杀了那刺客的是毗沙门天教徒?”
李星鸿顿了一下,笑道:“我家兄长向来料事如神,看来这一回他的猜测又应验了。”
武衡移开视线,另起话题道:“你身在此处,对大唐金吾卫发动袭击,难道还不值得怀疑?”
李星鸿注视着武衡的双目,眼中光亮消散,无奈道:“我会配合你的工作的,直到你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勾结毗沙门天势力。”
见武衡拧眉不语,他咧嘴笑了一下,“武卿,你刚才好像也卸了几台无人机,算不算
是叛……”
在武衡掏枪的瞬间,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天宝三八一年,元月初十,皇城长安。
“不好了!又出事了!”
身穿官服的男子一手扶着官帽,火急火燎地冲进大理寺。
沿路的仿生人向他行礼,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道:“陈寺丞,您的心率过快,请小心慢走。”
“金云,咱这儿可是大理寺官衙,你咋咋呼呼地做什么呢?”同僚双手扶着腰带,对着自己的乌皮靴左看右看,伸出脚跨在香炉底座上,掸去了鞋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