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这个‘修罗’赶走!”
病床上,男孩的惊叫声惊动了护士。
“王上,索玛还是个孩子,他在爆炸中受伤了,请你原谅他……”护士低声请求道。
尉迟烽有些无奈,抬手示意尉迟伽罗与他一道离开医院。
“为什么他们不喜欢我?”
“不是不喜欢你。”尉迟烽耐心解释道,“他们只是不喜欢到处作乱的‘修罗’,这些危险分子让于阗不得安宁。”
“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是我弟弟。”尉迟烽道。
“就算我是‘修罗’,你也不在意吗?”
尉迟烽注视着他,摇了摇头。
他是于阗的王,他必须接受现实的残酷,百姓的怨恨,这些都是王冠的重量。
“回王宫去吧。”尉迟烽的语气带着一丝严厉,“我让你别到处乱跑,怎么不听我的?”
“宫里的人不喜欢我。”尉迟伽罗淡声解释道,“他们说,王上带回来一个和摄政王极为相似的仿生人。”
尉迟烽拧了下眉,神色不悦,“你不是仿生人,谁在乱传!”
“我不是你弟弟伽罗,对吗?”
尉迟烽答不上来。
一阵短暂的静默过后,尉迟伽罗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已经死了。”
“我会治好你的。”
王庭内,宰相赫连默恭候在暖阁内,显然是早已等候多时。
“伽罗,你去别的地方等我。”尉迟烽对身后人吩咐道。
“王上,
老夫有要事汇报,关于今天早上那起爆炸案。”赫连默道,“凶手是一名‘修罗’,从南诏来的毗沙门天残党。”
尉迟烽对这结果并不惊讶,这已经是家常便饭。
“王上,如今百姓越来越抵触‘修罗’,老朽以为,我们不能再接纳更多逃难而来的强化人了。于阗境内目前存在的‘修罗’,也该规划到某处,统一安置。”
“这样做只会制造更多的麻烦。”尉迟烽注视着窗外的皑皑雪山,神色肃穆,“我的子民不是敌人。”
“但他们容易受到煽动,他们需要光明的指引。”赫连默的语气极为平淡,仿佛见惯了这种手段似的。即便山崩于前,这位老臣的神色也还是那样波澜不惊。
尉迟烽叹息了一声,缓缓转过身去。
只有对现实过于失望的时候,人们才会想起神明,把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眼下,这座城市,这个国家,正是动荡的时刻,当人们每天都生活在畏惧死亡的阴影中时,便尤为期待神明的指引。
可他也是人,他无法成为神。
“王上,你若是心软,他们便会推翻旧的神明,然后把新的神明捧上宝座。”赫连默在暖阁内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子。
阳光透过天窗,照射在了四壁上,将暖阁里的每一寸阴霾都驱散得一干二净。擦得透亮的地砖上映衬出天窗外湛蓝的天空,难得的晴朗无云的
好天气。
“如果‘修罗’想要王座,那就让他们尽管来吧,我就在这里。”尉迟烽语气深沉,目光坚定。
天色越来越暗,入了冬,太阳一旦消失,王都的街巷立刻显得萧瑟起来。
尉迟烽无声地行走在小巷中,不知不觉走向了通往酒馆的那条路。
穿过广场的时候,他刻意放慢了步子,原先发生爆炸的那处地方现在已经成为废墟,警戒线已经撤去,但所有行人经过那里时都选择刻意避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警戒线存在于那里。
隔三差五的暴乱导致人们在心中逐渐筑起了一道警戒的防线。
尉迟烽抬头注视着法王寺的金顶,恍惚中觉得那座古刹在寒风中显得摇摇欲坠。
当走进酒馆时,他立马被一阵暖意所包围。暖气开得很大,酒馆里出乎意料地聚集了不少酒客,人们都在谈论着眼下这个国家的局势。
他挑了一处静僻的地方坐下,然后慢慢地翻动菜单。这些菜式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可是那些自己亲手做菜的时光却好像离他有些遥远了,仿佛遥不可及的梦境一般。
“王上,你看了这么久,还没想好点什么吗?”一道黑影突然压了下来,挡住了光线。来人带着笑意坐到他的对面。
“泽珠?”
尉迟烽本没有要点餐的意思,这里的环境很好,他只想坐着思考一些事。没有人会在意他的身份
尊卑,也没有人在意他口袋里有多少钱,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客。
“冬天里喝加冰的酒不太好。”泽珠把他面前的酒换成了牛奶。
尉迟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言相劝给震慑住了,盯着女孩注视了好一会儿,末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坊间流传着一个神奇的八卦,说你带回来一个长得和伽罗很像的仿生人?”泽珠好奇道。
尉迟烽下意识摸了摸太阳穴,硬声道,“我知道伽罗已经死了,但他的意识……算了,解释来起来有些复杂,改天细说。”
“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依旧是那个熟悉的人。”泽珠俯首笑道,“我去宫里找我哥的时候,见到他了。”
“他可能不会记得自己曾经爱过你。”尉迟烽沉声道。
“是啊……可他还是盯着我看了半晌。”泽珠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就好像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那样,他总是有点儿呆。”
“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我也说不清楚。”尉迟烽放轻了语气,端起杯子陷入了沉思。
那仿佛是一具残存着伽罗的意识碎片的躯壳,尽管他的心脏和大脑早已不再由血肉相连,可他依旧保留着过往的记忆。
医院病床前,索玛像往常一样注视着窗外,很快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男人总是在暮色中前来,把一身寒气带进这间病房里。这次他穿了一件
藏蓝色呢制大衣,带着针织帽子,太过于惹眼的红色长发被他藏进了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