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声潺潺,月光踩踏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池中跳跃。
四下无人,唯有琴声相伴。
叶霏烟屏住了呼吸,踩着乐曲的节奏缓缓挪动脚步。
“我不太擅长这个……交谊舞……”她低声道。
“别低头,别去想该怎么走,放轻松,视线放在我的肩上。”李慎道,“我也是现学的,要是不小心踩到了你,先向你赔罪。”
“你跳得比我好多了。”叶霏烟莞尔笑道,“看不出来是初学者。”
“只要掌握节奏,身体自然会跟随着旋律移动。”李慎道。
叶霏烟调整着呼吸,尽量放松身体,逐渐跟上了李慎的节奏。
这种奇妙的体会对她来说新奇有趣,她和李慎之间形成了一股无形的默契,他俩既不是朋友,也不像君臣,若要形容这种特殊关系,叶霏烟觉得更像是同谋者。
她的视线跃过李慎的肩膀,见到了不远处路灯下的一对人影。阿基里斯将一束花递到了源宗介的面前,口型是“生日快乐”。
“金色鸢尾。”叶霏烟困惑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阿基里斯似乎对鸢尾花情有独钟,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含义。
“那是他们家族的象征。”李慎揽着叶霏烟的肩膀,转至喷泉另一侧,“这儿能看到海上升起的月亮。”
“和现在这首曲子很配。”叶霏烟注视着那轮圆月,眼中盈满了光亮,“它看起来很近很近,仿佛触手可及。”
“想飞去月宫吗?
驾驶苍龙号飞去月宫,怎么样?”李慎笑问道。
“看来您早就安排好了。”叶霏烟注视着他,目光真挚,“不瞒您说,我确实想登舰,哪怕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文书。”
“明日一早,我会公布苍龙号的成员名单,把你放在参谋的位置最合适不过,舰长的席位需要你今后自己去争取。”
“我能问个问题吗?”叶霏烟道。
李慎点了下头,示意她开口。
“慎郎果真打算把吠陀引入大唐?”叶霏烟低声道,“我还记得那位在大慈恩寺遭遇不测的女作家,她死在了我的面前。人类在智械的观念就像随时可以清除的垃圾,吠陀并没有把生命当做可敬可畏的存在。”
“我不会把权力交付给一台来路不明的智械,大唐的军事力量不会有吠陀的干涉,苍龙号上搭载的是阿赖耶识系统。”李慎道,“来自月轮基地的情报显示,吠陀的服务器很可能在太空某处。”
“需要把它找出来吗?”叶霏烟道,“不排除它的本体在某艘飞船上的可能性。”
“不,要对付的是它背后的人,那才是大唐真正的敌人。”李慎道,“吠陀终究只是一台机器,它需要维护者,这人多半来自月轮,叶氏或者萨珊后裔伊雷克沙拥有这种实力,我现在无暇分心去动他,引入吠陀对我来说是缓兵之计。”
叶霏烟点了点头,她知道李慎忙于内政,在收拾打扫自家屋子的节骨眼上,容不得旁人来
干涉,但这种做法接近于引狼入室,是险招。
李慎登基以来,步步为营,所耗的精力一定远高于常人,但却依旧表现得从容不迫,叶霏烟不禁对他生出几分敬畏之心,她现在依旧无法完全猜透李慎心中所想。
“若不是尉迟烽走了,我本打算将安西军统领之位交给他,再把你调回长安来,只可惜变故来得实在太快……”李慎感慨道,“你觉得杨雪钊为人如何?”
“年轻气盛,锋芒早露,还需再历练几年,别太宠着他。”叶霏烟凝眉道,“若说处理朝政,有个人比我更适合,慎郎应该猜得到。”
“郭子瑶。”李慎目光坚定,“朕命他接任蓬莱都护一职。瀛洲不安,他得先帮我把蓬莱东门守住了。”
叶霏烟忍不住道出实情,“千算万算,你身边还是缺一人替你分担朝政。”
李慎惋惜道,“昔年先帝居庙堂,宁王守边疆,不失为一段佳话,只可惜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
叶霏烟颔首垂眸,拧眉不语。
“李星鸿若是我亲兄弟,没准能续写这佳话。”李慎自嘲一般笑道,“我偶尔也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叶霏烟无比理解他的感受,但她也知道这仅是理想化的假设。
李星鸿与尉迟烽的情谊之所以难能可贵,是因为双方都可以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李慎永远不可能是尉迟烽,更不是先帝李齐禹。
乐曲进入尾声,叶霏烟在李慎的引导下做完
了结束动作,双方依次行礼。
“接下来把这天然的舞台交给其他宾客吧,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天台上喝一杯?”李慎问道。
叶霏烟笑着点了下头,经过这一番交谈,她已经完全没了顾忌与拘谨的感觉。旁人都说李慎过于严苛,她却觉得天子十分随和。
毫无疑问,李慎有意在她面前放低姿态,将自己伪装成了无害的猎物。
她觉得自己在神枢院的入学考试中输给李慎并不冤枉。
在众宾客盛装进入舞会现场的间隙,他和李慎一起登上了听潮苑最高处的露天酒馆。
“我十七岁的时候,跟随恩师辗转各地,做过形形色色的工作。”李慎说着脱下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挽起衬衫袖口,“想喝点什么?”
“一杯‘盛世长安’。”
叶霏烟倚在栏杆旁,目光随着喷泉池旁起舞的众人一道移动。
“我以为你从小在入苑坊长大。”
“那是我及冠以后的事了。年少时我体弱多病,阿爷把我托付给了一位文武双全的奇人。我跟随这位恩师一道游历山川,他从不教授四书五经与治国之策,只叫我用眼睛去看,用脚步去丈量,用心去体会。”
李慎感慨道,“我现在觉得,只有见过不一样的风景,听过形形色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