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霏烟放下筷,走到窗边,见到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官道上走过。
“怎么这么吵?”李星鸿问道。
叶霏烟观察了半晌,应道:“是那些滞留在这里的月轮旅客吵着要回家,现在天宫港口已经关闭,这些人多半是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人质。”
她推开门,往外走去,一条黑狗冲了过来,对着她吠叫不止。
“女士,我在《大唐新闻》上见到过你。”游行队伍中的一名中年妇女道,“你是大唐天子身边的红人,对吧?”
“这儿是住宅区,我只是个普通的住户。”叶霏烟淡然道,“这条官道上是禁止举行集会活动的。”
“我知道这里住的都是高层人物,只有在这里发出声音,你们才能够听到。”那妇人道,“我们想要回家,仅此而已。”
“夫人,现在月轮已经进入内战状态,留在天宫更安全。”叶霏烟颇具耐心地解释道。
她面前的这位妇女看起来受过良好的教育,并非无理取闹之人。
“可是我的孩子还在那儿,我现在完全联系不上他。”妇人的情绪有些波动,“只要有舰船能够带我们回去,我愿意花几倍的钱购买船票。”
人群中有人呼应道:“是啊,我们只想回家而已!”
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声,人群陷入了混
乱,不知是谁开了一枪。
叶霏烟顿时警觉起来,大呼道:“不要开枪!这里是居民区!”
街上的警备人员是不可能违规开枪的,枪声来自于这支游行队伍。叶霏烟预感到情况不妙,有人想借机生事,挑起大唐与月轮之间的矛盾。
“啊……啊……死人了!”
一名穿着风衣的中年男子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引起了一阵躁动。叶霏烟紧盯着他的动作,发现他始终把手放在上衣口袋里。
“马上封锁这片区域!”警备人员指挥道。
叶霏烟发现那风衣男子眼神警惕,动作十分可疑。她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靠近了些许。
那男子发现了她的动作,当即往小巷方向撤去。
“抓住他!”叶霏烟高喊道。
男子拔腿就跑,叶霏烟二话不说,抬脚便追。道路另一侧,李星鸿翻过栏杆,追着那男子而去。
“别让他跑了!”叶霏烟朝着李星鸿的背影喊道。
男子掏枪转身,李星鸿当即闪躲到了灯柱后方,顺势抄起街边的垃圾箱朝那男子砸去。
男子被垃圾箱砸中,脚步踉跄了一下,狼狈地往前跑了几步,被李星鸿飞扑上去一脚踹倒。
李星鸿用膝盖顶住他的脊背,将其右手手腕翻转过来,夺下枪顶在他的脑门上,另一只脚踩住他的
左手手掌,整套动作流畅无比,丝毫不拖泥带水。
“好汉饶命!”
“去死!”李星鸿喝道。
那男子尖叫起来,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大喊道:“我是月轮人,你没有权力杀我!你没有权力……”
“给我闭嘴!”李星鸿将枪口对准了男子的下颌,脚下力道逐渐加重,“吵什么!再喊一声试试?”
男子的左掌骨骼发出轻响,变了调的惨叫声听起来扭曲无比。
李星鸿注视着他丑恶的嘴脸,眼中迸出杀意。说时迟那时快,叶霏烟飞扑上来,绷起脚尖踢向其手腕。
枪声炸响,短暂的寂静过后,那被压制在地的男子发出了近似于呜咽的难堪之声,下腹处漫延出一汪水迹。
“李星鸿,给我放下枪!让警员来处理!”叶霏烟厉声道。
李星鸿轻啧一声,松开桎梏,将手枪交给了身后的警员。他感受到了叶霏烟向他投来的眼神,顿时像是被厉鞭抽打在了身上,僵立在了原地。
警员将那名男子押上了警车,叶霏烟与领队交谈了几句,示意李星鸿和自己一起离开现场。
“为什么要开枪?你明明已经制服他了,为什么还要开枪!”
一回到住宅,叶霏烟再也忍不住怒意,劈头盖脸地喝问道。
李星鸿哑口无言,双目失神地看着她,
神情无措。
叶霏烟愈发感到痛心无比,眼眶逐渐泛红。
“他朝我开枪了。”李星鸿压抑着情绪,极力解释道,“对于具有威胁性的目标,杀掉他属于正当防卫。”
“他的性命在你眼里就那么无足轻重吗?你把律法置于何处?”叶霏烟质问道。
“我怕他伤害到旁人……”李星鸿辩解道。
“杀人对于你来说实在太容易了……”叶霏烟抚着自己的额头,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你开枪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李星鸿感到郁闷,他察觉到叶霏烟对他的反感了。她的抵触无比强烈,也让他无比痛苦。
为什么不能杀了他?
为什么叶霏烟不能接受他开枪杀人?
为什么自己会扣下扳机……
他凝视着自己的掌心,眼底的不甘逐渐消散,一股没来由的卑屈感漫上了心头。
“我下次会注意的。”
“我不是要你向我保证什么!李星鸿!”叶霏烟悲愤道。
她觉得自己似乎扮演起了说教的角色,这不该由她来扮演,她不是神,也没有“引路人”的资质,更何况李星鸿的保证根本分文不值。
这就是她与李星鸿之间的矛盾根源所在,即便再一次回到起点,她也无法改变李星鸿的态度。
抹去一个人的性命对于李星鸿来说
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当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当然可以出手反击。为了让自己不受到伤害,有必要排除所有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不安定因素。
——这就是李星鸿的想法,也是他大部分时候的行为准则,她现在完全能够理解了。
她拼命地追赶着他,尝他爱吃的甜口菜,模仿他的格斗招式,甚至打造了一台完全不输给照夜白的机甲浮云。
她又拼命地想要甩掉他,不想承认自己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