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年已经不是第一年索然无味了。
无论是烟花、宫灯,还是美酒佳肴,都不知道要比民间精美和热闹多少倍。
但是这里,却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没有一丝家的感觉。
仿佛这里的人都是一个个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感情,没有欢乐。
沐锦坐在宫里的家宴上,只觉得什么都是无比冰冷的。
镇北王府只有她一人,今日过年,皇帝体恤她离乡,特意将她接到宫里来一同过年。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漠北家乡菜,那是皇帝怕她想家,而特意让人给她准备的,还慈爱地一个劲儿地让她尝尝。
沐锦一直冷着脸,连一丝笑模样都没有,与众人脸上那虚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形成强烈的对比。
沐锦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就再也没动过那双筷子。
不对,味道不对,完全不对,哪里都不对。
没有任何家乡的味道。
皇帝见了,讪讪地笑了笑,那眼眶似乎湿润了几分。
随即他又若无其事地如往年一般看着歌舞和烟火,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再也不敢看沐锦了。
他不想看沐锦那闷闷不乐的样子,不忍看,不敢看。
他明知道,她在想家!可他却不愿意放弃这天伦之乐。
祁书羽那道不容忽视的目光依旧如影随形。
沐锦一杯酒一杯酒地灌着自己,熬到晚宴结束,跌跌撞撞地借醉酒请辞,回
寝殿独自守岁。
皇帝张了张口,最终关切道:
“既如此,去早些休息吧,不必在意规矩,不必熬着守岁,注意身体……少饮酒。”
皇帝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吩咐齐公公亲自送沐锦回寝宫。
他年前本心心念念地期盼着与沐锦一同守岁,也弥补一下这么多年来的父女亲情,可她不开心,不愿意。
太后年岁大又一向不喜欢皇帝的后妃们,祁书羽又体弱,便与皇帝告辞之后陪着太后走了。
回了慈金宫,祁书羽又跟太后守着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祁书羽和邵淳两个人承欢膝下的,今年只剩祁书羽,太后还有些惦念邵淳。
“也不知道淳儿夫妻俩是怎么过的年,唉!出门在外的,又一路奔波,定然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的。”
祁书羽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才回神,笑道:
“邵淳就是怕祖母惦记,不是来信将事情说清楚了吗?初一就能回来给祖母拜年,他们在外面过的好,比这宫里有意思,祖母还是放宽心吧。”
“嗯,就差这一日,连过年都回不来,罢了罢了,哀家也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熬不住,就不必非得守岁了。”
太后有些困了,又见祁书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让他回去。
“是,祖母早些休息。”
祁书羽起身走了。
盏盏
宫灯亮起来,宫里面要比平时还要明亮几分,看着很喜庆,但祁书羽走在路上,却仿佛感觉不到半分过年的欣喜。
祁书羽驻了足。
“世孙?”
身后跟着的徳公公上前问了一句。
“今日过年,徳公公也回外祖母的慈金宫去吧,同徒弟们团圆享乐,不必跟着。”
“可……老奴还是送世孙回寝殿,伺候世孙睡下再回去也不迟。”
徳公公有些迟疑,但又不放心祁书羽。
“不必!”
祁书羽这几日心情都不好,徳公公实在是不敢再劝了,便恭敬告退。
祁书羽缓缓走着,穿过长庭回廊,站在了沐锦歇息的南湘殿。
宫灯下,风雪里,他就这么站在那里,瞧着那大门半晌,抬脚走了进去。
相熟的宫人们也都去过年了,寝殿门口只留下一个小宫女值守。
寝殿里灯还亮着,看来人还没睡。
祁书羽就这样站在雪地里,看着那掌灯的寝殿。
自从那日沐锦从公主府走后,她就再也没有搭理过他,再也不去找他了。
禁军府衙里他特意与她相遇的时候,她也都是冷淡地就走了过去。
祁书羽派人给她送东西,吃的、兵书,她一样都不要,就连他去镇北王府找她,都不给他开门。
祁书羽等的疯了,被折磨的疯了,整日里动不动就要发脾气,伺候的人小心地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
祁世孙,您、您怎么来了?”
小宫女一惊,忙迎了上来。
“郡主还没睡?”
祁书羽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盯着那寝殿看。
“奴婢不知,郡主喝醉了,并不让奴婢进去伺候。”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