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一群人是在九月初五的晚上赶到鸡冠山的,当时先头的队伍已经开始休整了,队尾还有几里路没到,青禾跟着同村人,处在差不多中间位置。
戌时末,所有带队的人过来传话,原地休息,明天寅时正开始登山。
连续五天的奔波,常年劳作的壮汉都累的倒地就睡,青禾前世虽然对自己狠,但那都是科学化的安排训练时间。哪像现在没日没夜的走。抓紧时间休息,也不知道这个朝代如何练兵的。
鸡冠山上的木屋里,此时坐着一个十五六的冷面小将,和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脸副将。两人在微弱的油灯下仔细翻看这次的新兵信息。
虽然对离蒙人的进犯早有预料,但是朝廷常年战乱,北方这里因为有镇国将军府在,一直都是小打小闹。这么多年老将军都不知道自己贴补了多少军饷,偏偏朝廷愈加拖沓,年年延误。
想到军中情况,桑珏叹气。旁边的副将叫马惟,是镇北军的老人了。见桑珏如此,也是心有不忿。
本就脸黑体壮,一副大嗓门更是军中出了名的。
“这帮吃干饭不干活的崽子,还不如头驴!这征的是什么兵?这样的派去修城墙都干不得,拉过来白送给离蒙人砍吗?!”
这也是桑珏愁的一点,虽说军户出兵丁,年限从十岁到五十岁均可,但是这次明明跟征兵的总旗说的清清楚楚,只要青壮。
“这次的人数虽然能达到要求,但是按照新兵册的人员信息,能用的恐怕确实不多。但是总比没有的强,接下来就要辛苦马副将了,十天,咱们必须在十天之内,将能用的人挑出来,剩下的,哪怕让他们去补城墙,去火头军烧火。把原来那些老兵替换出来。”
话语没什么温度,就如同这个人。马惟想到这孩子的身世,内心一叹。
十三岁的小子就上了战场,那时候大公子也才十五,两个毛头小子没见过战场厮杀,本以为会吓得手抖脚软,但是两个少年在战场眼睛都不眨,一样的韩家枪,不一样的凌厉。
也是第一战就如此出色,军中慢慢由瞧不上变得信服。韩家还是那个韩家!
马惟一时感慨,却不曾多说什么。随后叫来卫兵安排明天的训练事宜。
青禾等人是在一阵紧促的锣声中惊醒的。传令兵早已穿戴整齐,抬着铜锣从一头走到另一头。
整个队伍顿时跟油锅里进了水花似的,杂乱无章。青禾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包袱,浑身汗臭味谁也别嫌弃谁,脸都没空洗。
所有人吃完早饭,传令兵开始按照整理好的名册分组,六千一百一十四人,分成六队。每队都有一个副尉临时任队长。等到所有人分队列站好,开始行军,向新军营出发。
鸡冠山不是单指一个山头,而是一片五人居住的深山,里面有断崖有山泉水潭,几座山中间一处不小的空地,是个绝佳的练兵之地。
等到新兵营,众人第一件任务就是搭建自己的住处,这个时候还没有帐篷,都是在山上砍木头或者竹子,搭建一个棚子,再盖上席子。
山腰处的小木屋,是桑珏带着人提前过来修建的,随身携带的地图和资料不能淋雨。至于新兵?这是磨炼。
山上有的是木头,营中现成的工具家伙,找队长领了就能开干。
青禾虽然才十二,但是个头高,差不多一米七,而且长相很英气,但是在一群真的汉子里,就显得脸嫩。好在近一个月的暴晒,现在不白也不太黑。
新兵营里都是听令惯了的军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下手。有两支队伍已经开始登山了,失去先机只能浪费更多时间。
青禾右手环胸,左手刮着下巴沉思。队长只下达任务却不明细分工,这是考验队伍中有没有人能做领头。看那两队率先出发的,明显是有聪明的想要吸引队长的注意,那么,自己要不要动呢?
最终青禾跟着人一起去编席子了,保命第一条,千万别瞎出头。
有了参照,其他队伍也反应过来开始分工。条件有限,按照人数,一个队伍一千多人,差不多得五十人一个棚子,青禾这一队带头张罗的是个二十五六的方脸男子,最突出的就是有一对扫帚眉,名叫付鹰。
众人分配好任务便快速行动,早一个时辰建好,就能多休息一会儿。新兵营依山靠水,有上山伐木取材的,也有临水收苇的。青禾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快断掉了,等躺在没有顶的木材中间,不一会儿就打了呼噜。
六千多人的住处并不好建,这是第一批人,从零开始自然辛苦。此处作为新发现的一处藏兵之地,大公子并没有上报给朝廷,也在之后的几年里,成为镇北军的重要训练之地。
青禾现在只想睡觉,甚至肚子都震天响了也不想动一下,但是自从第一天的早上有火头军做一顿早饭后,所有新征兵得架锅做饭。
埋锅架柴不难,熬煮汤粥也简单,只是这干粮不好做,第一天晚上那顿,几乎六千多人都只喝了睡饱,半夜就饿醒的到处都是。
第二天早起,队长便来告知,领用粮食以队为准,从今天起,众人的饭自己做。
队伍中有做过饭的就纷纷自告奋勇,包括青禾,饥饿过后,谁还管做饭这件事是否丢人呢!
三十九岁的老姜,看着眼前的人,十六的刘石不爱说话,另一个更小,十二的苏青禾看着挺精神。搭眼一看不像偷奸耍滑的,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青禾还以为这么多糙汉子不见得有会做饭的,却也没见哪个队伍饿死。
当兵只要能吃饱,不需要多好,杂粮饼杂粮馒头是常见的吃食,军粮也就是那么几种,青禾琢磨了一下人数和粮食,跟老姜说道:“姜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