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主母虞氏,住在听雨苑,主屋旁有一栋二层的小阁楼,下雨的时候雨水打在阁楼的窗户上,叮叮咚咚的特别好听,后来便有了听雨苑这个名字。
这个时候的听雨苑别样的安静,只有主屋中亮着明明灭灭的烛光,虞诗瑶合衣端坐在桌前,手里是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眸中一片澄清之色。
卧室门忽然被人推开,旋即一个黑衣人闪身进来,扯下面罩,露出一张俊朗的容貌。
虞诗瑶的佛经念了一半被打断,她抬头看向来者,从那人手中接过两本册子,拿到书桌前飞快地誊抄起来。
黑衣人立在书桌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姐,为了报仇,赔上一切,值得么?”
虞诗瑶握笔的动作微微一僵,定了定神继续誊写,沉默以对。
“若是吴大哥知道他最爱的女子,为了给他报仇才嫁来沐家,她一定会很难过。”黑衣人的声音里透着心疼,“要报复沐家,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你何苦要选择最艰难的一种?只要姐姐一句话,我便是拼尽全力都会为你杀了那个人。”
他的话如拳头打在棉花上,没有半点反应。
夜凉如水,月光穿过树影落在窗台上,影
影绰绰,倒是有几分阴森。
“我和阿昊从小一起长大,懂事起我就做着要成为他新娘的美梦,一梦十多年,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恨么?”虞诗瑶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极为突兀,平静中带着浓烈的恨意,几乎席卷了她所有的心神,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常常想,若是那日我拦着他不让他出门,或许之后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姐,吴大哥的事我们谁都无法预料,你不要总是将他的死怪到自己身上。”
“若不是听说凉州有大夫妙手回春,能治疗我的哮喘,他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去凉州,若是他五日没有回来我就察觉到不对劲,若是我早些派人去凉州找他,又怎么会发生那么多事。”虞诗瑶的手悬在空中,沾了墨汁的笔尖处滴下一大滴,在纸上晕染开来。
“你又何必这般自苦?”黑衣人蓦然叹息,“他定然不想……”
“你知道他死得有多惨吗?你知道那个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阿昊,他死得有多惨吗?”虞诗瑶猛地将笔毫往地上一丢,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眼中是暴怒的红,宛若岩浆爆发似的红,
她眼底有着大片大片的荒芜,所有的荒芜中盛满的都是恨,“他是被人吊在树下,暴晒五日,不给他吃喝,活活地晒成人干,他浑身都是鞭痕,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要被人凌虐至死?你告诉我,他做错了什么?”
虞诗瑶低着头,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滑落,抖动的双肩压抑不住心底的痛苦。
“就是因为阿昊只是个穷秀才,凉州知府连凶手都不去抓,只说证据不足就草草了事,这世上还有天理吗?”虞诗瑶的声音尖锐而悲伤,仿佛痛苦就要溢出头顶似的,她冷冷地笑,笑声苍凉,“既然王法奈何不了他,我就用自己的方法,让他付出代价,让整个沐府为他的狠毒付出代价。”
门外的流云握紧前襟,被迎面而来的恨意刺痛,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谁?”黑衣人的速度极快,一瞬便闪到了门前打开了门,看到流云和雨宸立在门外,面色一变。
流云推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虞诗瑶的面前:“你说的那个人,是我爹?”
“是他教出的好儿子,是你的好哥哥。”虞诗瑶没有想到流云和雨宸会找到这里,她恍然大悟地望着书桌上的册子,拧紧了眉宇问道,“这是你们布的
局?”
这个时候的流云,脑中翻腾的是虞诗瑶刚才那些满是悲痛的话语,竟然是弘景?她眉头紧锁,弘景虽然经常闯祸闹事,好色成性,但是他并不是那么暴虐的人,他并不是胆大包天的人,将人暴晒成人干,这样的事并不像他会做出的事。
“这些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说的未婚夫不是因为另有所爱留在京城,才会同你退婚么?”雨宸很平静,他不像流云面色难看,甚至虞诗瑶刚才所说的话对他仿佛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只是很单纯地想知道整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只知道,阿昊得罪了沐弘景他们那一群人,然后被他们盯上将他暴打了一顿,再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命人将阿昊抓了起来,对他施暴凌虐。呵呵,其实根本就没有爱上别人退婚的事,都是我自导自演的把戏,我不能把我爹拖进来,所以我只能骗他。”虞诗瑶的唇白得吓人,她紧咬着唇,仿佛是想到了心上人受尽折磨的样子,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流云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摇摇头:“弘景不会做这样的事,他虽然经常闯祸,但是他不敢做这样的事。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哈哈哈哈哈啊,阿昊都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