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梓彦的印象里,父皇是一个沉默却又温润的君子,少年时候的他将自己的父皇当做神祗一般的仰慕着,后来渐渐长大,他也越来越难理解为什么杀伐果决和仁慈善良可以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并且糅合地恰到好处。
他的父皇是个仁君,推行新政,一心为民,他相信百年之后,在翎国的史书中,他的父皇定然会是浓重的一笔。
但是父皇并不快乐,虽然用这样一个词语形容一个帝王似乎很奇怪,对上位者来说是否快乐并不重要,他们更注重的是强大,但是齐梓彦却在意,他在意他的父皇常常望着远处的苍穹凝神,整个人恍惚地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他的精明睿智的父皇不该有这样苍凉的神情。
后来他知道了父皇的心结,关于那个叫做季梦娴的女人,他在父皇的书房里见到了那个女人的墨画,他只能说在他见到过的那么多的画作中,只有她的笔墨能让他惊艳,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的墨竹,诉说着无穷无尽的话语。
所有人都知道,宫里有个我行我素的三皇子,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放荡不羁,但是偏偏皇上从不约束他,甚至还有几分纵容,没有人知道皇上的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但是齐梓彦
自己清楚,因为他曾经清楚地向父皇表达过不愿意涉足任何朝廷纷争,他只想做一个潇洒的皇子,日后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逍遥王爷。然后他的父皇望着他许久之后便应允了,他们父子俩第一次坐在一起闲聊,不是君臣,而是父子。
“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这般豁达,荣华富贵、权力欲望,都是吞噬人心的东西,朕很高兴,至少还有一个儿子能保有这份赤子之心。朕羡慕你的勇气,也羡慕你的洒脱……”这是他那个严肃沉默的父皇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齐梓彦一直都记在心里。
他知道父皇的纵容还多了几分补偿在内,因为他退出了太子之位的角逐,所以他用另一种方式补偿,或许那也是对他自己的一种补偿,因为他为了那座皇位放弃了许多他不愿意放弃的东西。
所以他和翎帝之间的感情更像是父子之情,也因此当他得知陆明的身份之后,惊讶之后也只是了然。
“原来如此。”这样也就解释了德妃和齐梓杰最近的动作连连了,原本他还在奇怪他们这段日子似乎不太安分,现在看来果真是他旁观者太久,都忘记了能引起矛盾的除了储君之位,只怕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你的接受能力比我想象中强。”
两人一边往外走,东方晔一般若有所思,“我还是不太放心,我亲自去一趟大牢吧,你先去皇后那边。”
知道他的担心,齐梓彦也没有多说,便只身前往皇后宫里,看一看那对烦人的母子又在折腾什么把戏。
实际上他压根就不在意谁接了皇位,但是也因为他的旁观者清,他始终都觉得以父皇的睿智不应该会如此器重五弟,他也不认为手段残忍粗暴的五弟能扛得起翎国的江山。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微微有几分明了,看来关键的问题还是在陆明的身上,那个一直都隐藏着身份的皇子,若是德妃针对的是他,那就说明德妃已经将他视为一个最大的威胁了。
若是这样的话……本在疾步中的齐梓彦脚步一顿,盘旋在脑海里的那一堆乱麻终于理顺了,他勾唇一笑,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他的父皇。
就在他快步往皇后宫里走去的时候,皇后的寝宫这个时候已经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了,后宫不少嫔妃闻讯而来,正在前殿端坐着。
“德妃娘娘,帝后如今这般,这……”一位贵人眉眼里满是惊慌,安王的事才刚过没多久,若是这个时候传出什么消息,万一被人趁势作乱,他们这些个女人又能有什么用了。
皇后寝宫很
大,帝后在后殿治疗,其他人则在前殿忧心忡忡,这个时候不止嫔妃在场,几位皇子公子也在场,几位王爷也已经赶了过来。
平日里后宫是不能随意进入的,不过这时也是特殊时刻,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是啊,如今皇后娘娘出了事,后宫就数德妃娘娘位份最高,娘娘可要给我们拿个主意才是。”另一位嫔妃附和道。
说起来德妃也算是临危受命了,平日里她极少出现在人面前,除了她有个能干精明又受宠的儿子之外,后宫争宠的事件里从来都是没有这位娘娘的,所以她和大多数人的关系也算是不错的,这个时候若是大权落到那些个平日里受宠又嚣张的嫔妃手里,倒不如在德妃娘娘手里对她们来说更好一些。
“妹妹们也不用担心,帝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德妃朝着众人摆摆手,面上的淡然神色微微一正,又说,“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查处帝后到底中的是何种毒,婚宴上这么多人,歹人到底是怎么下的毒?还有那个陆大夫,仗着皇上平日里的信任,竟然敢在皇上中毒之后胡乱下药,害得皇上病情加重……”
“陆大夫平日里很得皇上信任,这一次的事,是不是误会?”陶贵人曾经也是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