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凝目看去,上面竟然已经有柳林的手印了。
稍稍一想,她便明白,只怕那天那个富家千金被她气得不轻,从猴儿村出来后,便压着柳林来衙门先写好文书,又按好手印后才离开的。
不再迟疑,她也咬破手指,在文书上按下手印,自此以后,她才是真正的自由身了。
随后,她在那主薄异样的目光下,缓步往外面走去。
走出衙门,看着下方的柳李氏与方灵儿,她莫名的有些想笑。
柳李氏刚才还想着挽留的吧?却不知道,不管她如何做,这段婚事,早已经由不得她做主了。
柳李氏没有看她,抱着灵儿转身往镇门口走去。
方竹将背篓那些东西背起,快步跟上,走到她身边,她才轻轻开口:“柳林早已经来衙门按下手印了。”
柳李氏浑身剧颤,停了下来,但却没有回头看她,而后又加快了脚步。
方竹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跟着她一路往城镇外面走去。
“呀,柳李氏,你们这是有钱了啊,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扯了棉布?天啊,这得花不少钱吧?”
刚走到牛车那里,已经在车上等着的赵氏一眼便看到了方竹两人身上背着的
那些东西,心情阴沉到极致,说话也不自觉就带上了阴阳怪气。
另外还有两位妇人也已经等在车上了,看到柳李氏两人背着那么多东西,都是眼神忽闪。
柳李氏没有心情搭理赵氏,直接抱着灵儿便爬上了牛车。
但赵氏可没有放过她的打算,看向方竹讥笑道:“看来,那天那头野山猪,大胡子分了不少银两给你们啊,否则你们哪里来的银两买这么多东西?”
柳李氏身形僵硬,死死地瞪着赵氏。
她的双眼因为刚才哭过,里面还带着丝丝血红,此时死死地瞪着赵氏的时候,仿佛一头潜伏的凶兽,随时准备扑过去咬她两口一样。
赵氏莫名的心神剧颤,这样的柳李氏令她害怕,最终别过目光,再不敢多说一句话,身子还悄悄往外前面移了些许。
方竹没有说话,她是不想理会这些村妇的嫉妒,日后她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过,如果她真计较那些人说的话,她往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不大一会儿,六婶等人也过来了,看着柳李氏与方竹的背篓里装着那么多东西,甚至还有那么多布料的时候,都瞪大了眼睛。
“柳李氏,你们哪里来那
么多银两,竟然还扯布做新衣裳了?”
一名妇人看着柳李氏背篓里的布匹,心中不得味,语气里酸溜溜的。
柳李氏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人,但人问了,她不答也不太好。
“我们背了两大背篓的药草换了些钱,孩子想弄新衣服就扯了布。”
“什么?你们那个药草是真的?真的能换钱?”
牛车上的几名妇人全部都瞪大眼睛看过来,农村里没有什么赚钱的活儿,女人接些缝补浆洗的活。
男人在外面做些短工,搬搬抬抬,一天也就十几文二十几文。
再就是靠田地里的生产,交了赋税后,留够自己家里人吃的,其余的换些银钱。
但这是个看天吃饭的年代,遇上天灾便什么都没有了,像之前的方竹家。
所以,在听说方竹从山上找到药草能卖钱的时候,大家才会那么惊讶,双眼里更带上了灼热。
柳李氏原本的漫不经心瞬间收起,正了正脸色道:“其实,大多都是没用的野草,就是,就是前几天饿极的时候,挖了一块根块,结果说是什么名贵药材,就卖了几个钱。”
采挖药材是方竹的本事,她不想让村民们知道了,到时都跑来要跟
着学辨认药材,教与不教都是麻烦,她这不是给方竹找事情吗?
方竹已经从柳李氏怀里将灵儿接了过来抱着,她静静坐在柳李氏旁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是她不想跟村民们交流,而是她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甚至还会以为她是逗人家玩儿的。
“那个根块你是在那里挖的?还有没有?”另外一位妇人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柳李氏。
就连六婶那几个交好的也都竖起耳朵听着,她们不好意思直接问,毕竟这是一个赚钱的方法,柳李氏不一定会说。
但她们却又真的很好奇,如果她们也能挖到那样的根块换成钱,也能改善下生活。
再者,就是上山挖些药草,她们妇人就能做的活,不但能改善生活品质,还能提升她们在家里的地位。
柳李氏满脸的苦恼之色:“这个……有应该是有的,就是我们当时也是乱挖一通,也认不出来是什么样子的藤啊?”
众人面面相觑,正想追问的时候,方竹却是开口。
“各位婶娘,如果不嫌麻烦,山上那个水塘里,里面的东西倒是能吃,而且还不错,我们上次煮熟了背到街上去,也换了几个钱。”
那么大一片菱角,方竹与柳李氏两人是弄不完的,也不打算再靠那些卖钱了,主要还是太费力气了。
既然她们不想弄,留在那里最后也是腐烂,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村民们去扯回来。
至于她们是要吃,还是要卖,那都是她们的自由了,只是省得她们总追着问药材的事情。
不是她不想教大家辨认采挖药材,而是这件事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药材可不是那么容易采挖的,村民们大多大字不识两个,错认药材,或者挖伤了药材,造成药性流失,或者药堂不收,到时大家肯定会把所有错都怪到她身上。
这样的事情,她才不愿意去做呢。
当然,若是日后有人真的相信她了,又真的愿意跟着认真挖药,她也不是不愿意带。
但全村人一起蜂拥而上,那是不现实的。
“水塘?什么水塘?里面的东西也能吃能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