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期伸出被棉套裹着的手,顶了顶头上的狗皮帽子,好使它不那么紧贴着被汗水打湿了的头皮。其实他更想去挠一挠,因为着实是太痒了。望了眼好不容易裹好的棉手套,叹出了一口白蒙蒙的雾气。
抬眼打量已经到齐了的他的弟兄们,他们大多数都在彼此间说笑,用衣袖不停的擦拭着戟杆,动作是那么的自然,就像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看着他们临战前,淡定的模样。花无期心中感慨道,从汉武帝横扫漠北,到光武帝再立汉家大旗,汉军的心中,已经无惧于任何对手,正是印证了那句话,敢战,方能止战。
屯长仿佛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交谈时的肢体动作越来越大,裹着棉套的手,总是时不时的划过腰间长刀的刀柄,围着围脖的脑袋也有意无意间,回顾身后的汉卒。
花无期一直在注意着屯长与匈奴人头领的一举一动,他有些茫然的想道,看样子屯长是要动手了,那我该做些什么准备呢。
匈奴人头领应该是不想发生冲突的,从神情上看,他应该是有什么顾虑,左右为难的样子,很纠结,也很无奈。但这并不关汉军的事,所以屯长下了最后通牒。
“好了,我们在靠近山坳坳口处扎营。”屯长手指着山坳最深处:“你们去最里面,搭你们的帐篷。”他放下的手,握住了长刀刀柄:“行,就一个字,不行就开战!”
汉军中,两名队长用行动配合着屯长的话:“结阵,准备接敌!”
汉卒们动了,在什长和伍长们的呼喝声中。迅速组成由长戟兵为主力突击力量,弓弩兵为支援打击力量的进攻阵型。花无期站在八十余名汉卒长戟兵组成的战阵最前排,弓弩手从他眼前跑过,压于战阵两侧,弓弩上弦的机扩声就在不远处。
汉军已经编好了进攻阵型,只等屯长一声令下,汉戟将所向无前,不死不休。
这一切都是在匈奴人头领的眼中完成的,望着三排直冲向天的密集长戟,以及身穿龟背甲立而不动的汉军步军阵型,他无力的摇了摇头。
屯长对他点点头,转身回到了汉军阵型一侧,拔出单背刀:“进攻!”
“喝”的一声齐呼,汉军长戟前指,冲锋开始了。
不到百步远的距离,长戟阵转瞬就已经抵近了坳口。
侧翼弓弩兵落后长戟兵一步,边进边发射弩箭,伤亡已经在所难免。
汉军身穿的龟背甲,在有效射程只有五十步的匈奴弓箭手看来,就如同一块铁板。而身穿各种毛皮的匈奴人,在面对汉军有效射程八十步的弓弩时,感觉就像是一场噩梦。
双方科技装备上的差距,注定了这一场步战的结局。
很快长戟兵就碾碎了手持短刀的匈奴人在坳口处的防御,汉军进入山坳,近距离搏杀战开始。
手持短兵器的匈奴人若想靠近汉卒,造成杀伤,必须先要面对汉卒手中长戟的刺,劈,扫等汉军步操中的常规科目,假若能活着突近至汉卒身前,还要面对龟背甲的防砍杀能力。总之,步军作战匈奴人处于绝对的劣势地位。
被伍长与同伴们你拉一下,我有空了拽一把,跌跌撞撞跟在自己一伍五人中的花无期,紧握长戟的双手满是虚汗,抖动的双腿越来越不听使唤,脑中一片空白。
满眼全是活生生的人,被长戟刺穿,白花花,血淋淋的肠子随着戟刺的拔出,带着热乎气哗啦啦流淌出体外,脑袋被戟刃砍开,白红混合在一起的脑浆四处迸发,耳中尽是绝望的惨叫声,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奔溃了。
那个被他在心里称之为憨货的家伙,边用长戟应付着匈奴人,边骂:“你个孬货,今天咋怂成这个样子咧,你是个老兵了咧,从前可不是这样咧。”
“把你的长戟舞起来好兄弟,你来这里也快两年了,这可不是第一次上阵,醒醒兄弟!”伍长也在唤他。同时心里也在纳闷,被挑选来西域都护府的,可全都是汉军精锐啊,今天他是怎么了,以前不这样啊。
剩余的两名同一伍的汉卒也在大声呼唤他,大家好似都知道,他从前也是一名合格的汉军战士,只不过今天是被什么迷住了心神,只要唤醒他就好了。他们都在尽可能的保护着被迷住的同袍,希望他能早一点振作起来,再一次与他们并肩作战。
可是百密终有一疏,正在发傻,发愣的花无期,肩胛处被突进来的匈奴兵猛砍了一刀,鲜血瞬间滚滚的向外涌出,立即染红了他的上半身。这一刀原是对着脑袋来的,好在被同伴及时发现,狠踹了一脚匈奴兵的腿弯,方才砍偏,落在了肩胛处,如若不然一切休矣。
“啊”的一声,花无期终于被肩胛处传来的剧痛所惊醒,急忙用手按住正在汩汩向外流出鲜血的伤口。嘴中不停地倒抽冷气。
疼痛使他的大脑慢慢开始运转,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对,找东西先包扎伤口。
就在花无期,手忙脚乱在身上搜寻,可以用来包扎伤口的东西的时候。他口中的憨货,递给了他一条汉军每人都配有的绷带:“给你,孬货!”
“谢谢你,憨货!”花无期想也没想赶紧接过来,忙活了好一阵子,才胡乱的包扎好伤口。这时他才想起绷带自己也有,只是在情急之下,再加上对汉装的不熟悉,才没有找到。
经过先前的一吓一惊,以及伤口的持续疼痛,整个人都醒转了过来。虽然还是害怕和恐惧,但是已经能够正常思考了。
受创之下,他已经无法同时使用双手挥舞长戟。虽然此时的他,真的很想去帮帮同伴们,以报答之前的维护之情。但是尝试了多次,还是未能如愿。
“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