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地给了一笔钱，数目不小，那几个房客很快乐地搬了东西就滚蛋了。
敲窗户是件大事儿，但是也不用我在场，本来施工队已经很熟了，李天地让庄宁在这儿盯着。
晚上，我得跟他回一趟昨天那个房子。
去之前，李天地和我相约一起洗个澡。
我说实话，大学毕业之后就没跟男性朋友一起相约洗澡，我也不好大保健，洗澡都是在家里。
和他这么赤果相对，感觉还有点别扭。
“你放心，我不看你，”李天地背着我脱衣服，还补了一句，“有的是人看你。”
我有点儿发毛。
“你说那个？”
李天地点头。
进澡堂子的时候，李天地往我眼皮上抹了点儿东西。
他说是牛眼泪。
我听着有点儿别扭，心说等会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擦掉就行了。
没想到，擦掉没用。
他是故意的。
“进这行了，让你开开眼。”
他说完这话，我知道等会儿可能会看到什么，心里一阵的犯别扭。
本来下午澡堂子里人就不多，刚进去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俩，这地方走路都有回音，听起来就鬼气森森的。
偏偏，李天地还拿话吓唬我。
“别多想，未必一定能看到，但是，澡堂子里确实是那东西藏身的地方。”
好兄弟热衷于一切不见光的地方，澡堂子晚上没人住，也没什么人气儿，而且，最关键的是，有一种鬼，专门喜欢污垢。
我心里犯嘀咕，进去之后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洗头的时候，眼睛闭上，就感觉面前有什么东西盯着我。
李天地还特地嘱咐我，头发一定要洗干净，脑袋顶上有人的焰火，是最怕沾染晦气的地方。
我飞快地搓着脑袋，心说千万可别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什么。
幸好，等我冲完了热水再睁眼的时候，面前什么都没有，人就松了口气，经过刚才一阵紧绷，这会儿心里也有点儿疲了。
刚放松下来，手里的肥皂一下脱了手，滚到了墙边的角落里。
“掉肥皂啊。”
李天地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
我心说特么我又不是为了你掉的。
不过他这会儿也轻松了，都会开玩笑了，我也跟着放松下来。
趿拉着拖鞋，我就往墙角走，打算去捡肥皂。
在我和墙角中间，有个胖子，挡住了墙角，所以我没看到那边的情况。
刚经过胖子身边的时候，我就懵了。
墙角蹲着一个人。
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头发很长，油乎乎的，都黏成了麻花，把整张脸都盖住了。
此时，就看这个家伙伸出手来，正在下水道里抠着什么，一边抠，一边往嘴里送。
在纷乱的水声中，我听到了这东西的声音。
“呕——呕——”
我浑身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站在那儿就动不了了。
只见那玩意儿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吐，乐此不疲，尽兴之时，直接趴在了地上，伸出舌头对着地上就舔了起来。
这玩意儿的舌头也是黑乎乎的，好像上面有一层泥似的……
呕。
我也想吐。
就在这时，这东西好像是感觉到我了，突然转过头来。
我想到李天地跟我说过，碰到这种东西，尽量不要跟他眼神相对。
我立马就扭过头，伸手接住旁边胖子这花洒的水就往身上撩，假装在洗澡，胖子都被我弄蒙了，瞪着眼睛看着我，我连忙给胖子搓背，“大哥纹身挺漂亮……”
虽然及时把头转过去了，但是刚才那个瞬间，我还是看到了这东西的脸。
他的脸肿得厉害，整张脸好像刚在水里泡了几年捞出来的一样，肿得五官都被夹在肉里面看不见了。
就好像是有人往一个膨胀的面包里面，勉强塞进去几个眼睛鼻子。
我给胖子搓着背，手都在哆嗦，余光感觉那东西把脑袋又转了过去，我才颤颤巍巍地松了口气，转身回到李天地身边。
看着我的反应，李天地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声。
“看到了？”
我想踹他。
这事儿用得着问得这么淡定么？
李天地倒是一脸稀松平常。
“这种东西多了，你要是天生阴气重，看到得还多呢。”
用李天地的话来说，好兄弟哪儿哪儿都是，洗澡堂子里有喜欢吃人身上污垢的，厕所里还有喜欢吃排泄物的。
六道轮回，天道、阿修罗、人，畜生、地狱、饿鬼，只是人看到的很有限，平时在人身边最多的是饿鬼，刚才说到这些喜欢找东西吃的就是，包括我刚才看到的那位。
李天地告诉我，这种东西肚子大，但是整天觉得饿，嗓子眼儿跟针鼻儿一样大，只能吃污秽的东西，就算是好饭好菜，到了他们嘴里也会变成火，吃都吃不下，佛教里讲目犍连救母的故事，说的就是这，目犍连的母亲变成饿鬼，目犍连去送吃的，到了母亲嘴里都被火烧成了灰，目犍连在七月十五，以供僧的功德，解救母亲，所以七月十五被称为盂兰盆节。
我一听还觉得挺心酸，只能吃脏东西，也是挺可怜，李天地说，就连人吐出去的一口痰，这些饿鬼都会争相分食，的确挺惨。
话拽回来。
虽然知道那东西在墙角，但是不去看的话，也就觉得没什么，我强撑着赶紧洗完了就想走。
李天地还不慌不忙的，让我等他一会儿，说是洗完了之后还要再去池子里泡一下。
把身上的阴气逼出去。
这澡堂子还是挺老式的，这边是淋浴，池子在里面，就是用瓷砖砌起来的。
下午的时候，堂子里的人少，没放热水，这会儿人多了，老板放了热水，远远看起来热气升腾。
我和李天地往池子里走，几乎是那胖子前脚刚走，我们后脚也跟上，搞得胖子还以为我是专门跟着他，一直斜着眼拿眼睛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