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了情况。
“苗兵的确不收田赋,但是所有山寨青壮,都要给首领无偿服役,还要充当兵卒,上阵打仗。”
他们是没有田赋,也没有苛捐杂税,但是却不意味着他们的负担小。
恰恰相反,大多数苗兵自小生活在山寨里,他们要替头领无偿做事,耕种,当兵,修桥铺路,建府邸庄园……一言以蔽之,他们的处境更像是农奴,远比一般汉民过得辛苦。
听宋濂谈到这里,刘伯温也笑了,“说起来我也发现了一事,我跟他们聊,是否有贪赃枉法,陷害无辜,有没有冤假错案?许多人竟然连什么是法都不知道!”
还有没有法令的地方吗?
听着都新鲜!
事实上的确是有的,又要回到了最初,苗兵山寨分散在一个个的山岭中间,自成天地。
他们彼此联络不多,也不听衙门的管束,就跟一个个小王国似的,怎么可能有统一的律法?
但是要说他们就没有规矩吗?
那也是不对的。
这些地区自从隋唐开始,就演化出了一种组织形式,叫做“门款”,大约就是几个,几十个临近的寨子,凑在一起,公推一个款首。
由款首负责治理这一片。
这个所谓公推,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自然是每个寨子的族老,头人在一起商议的。
平时遇到了事情,由款首挑头,各个寨子的族老凑在一起,还要开会解决事情,这个会议被称作合款。
大约就可以把寨子的联盟称作门款,解决门款内部问题的会议叫做合款,而首领则是叫做款首。
一些大的门款,控制的人口众多,实力强大,要对外用兵,光是一个款首还不够,因此会推举出负责军事的“硬手”,还有负责行政的“行头”,祭祀神明的祭祀等等职位。
而除了这些掌握权力的人之外,其他的人统称为田丁,也就是替首领们耕种的农奴。
遇到了战争,还要服役打仗。
他们完全被首领控制,一切都要听从首领的号令。
这时候你跟他们说均分田亩,就有些好笑了。
我们本来就没有田亩,土地都是老爷们的。老爷都是天生的贵种,别看中原王朝讲究三百年的轮回,我们可不讲究这个,首领都是世代传承的。
比如杨完者,他的祖先能追溯到五代时候的杨再思,这都改朝换代多少次了,他们依旧高高在上。
主宰着这一片土地的命运,哪怕杨完者死了,土地依旧是杨家的,大家伙还是给杨家当奴仆,听从杨家的号令,至于朝廷啊,衙门啊,国法啊,都是狗屁!
大家伙聊到了这里,都豁然开朗,苗兵这事情,的确不是那么简单的。
张希孟看到众人,除了罗贯中之外,都感触颇深的模样,脸上露出了笑容。
“所谓对症下药,都说苗民的情况和汉民不一样,但是要我说,除去表象之后,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比动员汉民更容易!关键是我们要把道理讲清楚!”
大家伙精神为之一振,“请张相指点!”
“谈不上指点,我们过去跟老百姓讲,官吏贪墨枉法,陷害无辜,冤假错案无数……可是到了苗民这里,根本是没有统一的律法,他们的命就捏在头领的手里,生杀予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再有田亩的问题,他们不是均分不均分的问题,而是最基本的耕者有其田,他们需要明白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块地方,还真不是杨氏一直说了算!”
“再说清楚一点,我们需要的是改土归流,彻底解决土司的问题,用我们的官吏,去治理苗民。要让苗兵知道,他们可以得到更多,拥有自己的土地,面对冤假错案的时候,他们也有伸冤的可能。”
“正因为压榨的更深,受到的苦难更多!他们爆发出来的反抗力量会更强!”张希孟信心满满道:“诸位,这里面的关键,就是咱们能不能讲清楚道理,能不能让苗兵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