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赏赐,高启是发傻的。
他已经撕下了面具,直接鼓吹朱元璋是明主,张希孟是圣贤,让人去金陵……这么干还不被杀死,只能说张士诚太蠢了。
不管他才子名头多响亮,也挡不住人家的刀子。
所以高启做了两手准备,能跑就跑,这事他让姚广孝帮忙安排,至于跑不了……那就跑不了吧,至少要把妻儿安排妥当了。
只是高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张士诚不但不处置他,还给赏金,这家伙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吧?
高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白净英俊的面庞,身体一阵恶寒。
正在这时候,突然老朋友王行来访。
“青丘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启都傻了,什么怎么回事,鬼知道怎么回事?
“张,张士诚不会是设计我吧?”
王行翻了翻眼皮,拿五百两黄金坑你,怎么不给我呢?
他坐在了高启对面,抓起一壶茶,就灌了进去,随后抹了下嘴,这才道:“有人在张士诚面前夸奖你了。”
“谁?”
“是李伯升……就是追随张士诚的十八条扁担之一,又在守卫高邮之战中,立下了大功,可是张士诚的心腹爱将。连他最喜欢的一个歌伎都给了此人。”
听到这里,高启更加慌张,他的心突突乱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他把张士诚坑得不浅,为什么会有人帮他说话?
“这个李伯升到底说了什么啊?”高启皱眉问道。。
“他说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初骂张希孟狂妄,见效果不怎么样,就立刻改了方法,猛夸张希孟,结果弄得猪羊变色,现在不光苏杭士绅痛骂张希孟,还主动出来,捐献粮饷。再有长兴、宜兴等地的富户不断涌过来,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王行又道:“他还把你前后不同的文章交给了张士诚,跟他说文人最重面皮,你能为了他的大业,出尔反尔,可见忠心耿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还建议张士诚重用你呢!让我过来,也是请你过去赴宴。”
高启这才弄明白,竟然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张士诚给自己赏赐。
只不过自己真不是什么用心良苦,纯粹是挖张士诚的墙角啊!
姓张的也是个糊涂蛋,怎么连这种鬼话都信,他如何能是吴国公的对手,看起来张士诚离着倒霉也不远了!
王行见高启露出喜色,他忍不住摇头,“青丘兄,这事情只怕也不这么简单。李伯升从杭州过来,那个豪商王珏也过来了,他给张士诚献上了三十万两的军饷,换来了一个参议头衔。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豪商巨贾,他们都凑在张士诚身边,要我说,还真没法说张士诚吃了多少亏!甚至从现在看起来,他在苏杭之地,站得更稳妥了。”
听到这话,高启忍不住深吸口气,面色凝重起来。
他随手又拿起张希孟的几篇文章,他已经读了不下几十遍,以他的才华,自然是过目不忘,但是这些文字还是常读常新,感触不同。
张希孟所讲的东西,看似离经叛道,但是事情的发展不断佐证这些内容的高明之处。
张希孟认为赵宋之后,越发衰弱无能,罪在士绅,罪在理学,他们驯服普通百姓,把他们牢牢拴在土地上,以供自己压榨。
而这些士绅不思进取,面对金人,蒙古人,都是节节后退,抱残守缺,甚至不惜屈膝投敌,奉蒙古之君,为中原之主。
銆愯鐪燂紝鏈€杩戜竴鐩寸敤鍜挭闃呰鐪嬩功杩芥洿锛屾崲婧愬垏鎹紝鏈楄闊宠壊澶氾紝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p>
再看如今苏杭的士绅地主,豪富商人,他们也愿意聚在张士诚周围,明明朱家军对百姓更好,可他们视朱家军为寇仇。
说白了,朱家军占据了道义民心,而这些人则是因利而聚。
“君子小人之别,一目了然啊!”高启忍不住叹息道。
王行沉吟少许,却忧心道:“青丘兄,你说的没错,可你也熟读典籍,应该知道,历朝历代,君子小人之争,往往是君子落败,小人得志。按照当下的情形来看,从苏州过去的不过是几个书生罢了,但是却有一大群士绅豪强,聚集在张士诚身边,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他的实力大增,我真怕吴国公和张丞相他们不是对手啊!”
高启也是沉吟轻叹。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纵观几千年的历史,兴于崇高理想,败给卑劣人性的例子比比皆是。
朱家军要争取民心,可老百姓太多了,也太分散闭塞了。
每一个老百姓的力量也太弱了。
因此必须深入地方,跟百姓认真交流,这才能获得他们的支持理解,然后还要有足够的智慧,把所有百姓的力量组织起来,形成一股无与伦比的大势。
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需要扎扎实实付出。
最后才能水到渠成。
但是相比起百姓们,士绅官吏,豪强富商,他们是天生的盟友。
还是拿韩秀娘的案子来说,为了阻止女人走出家门,维护纲常……从下到上,所有没有直接参与,但每个人都知道怎么拖后腿,怎么搅合黄了。配合得亲密无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