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临时手术室,说白了就是加了顶的大号战壕,除了相对安全一些,环境并不比外面好多少,甚至因为距离海边过近,地面上都已经积攒了一层足以淹没脚面的浑浊海水。而在稍远一点的墙角,甚至还有一台抽水机在一刻不停的工作着。
在这并不算大的手术室里一共摆着四张床,但忙着做手术的医生却只有两个,剩下的两张床上躺着的伤员仅仅只是挂上了血浆扎了吗啡。
卫燃刚刚走进来,一个女护士便语速极快的大声问道,“能做腹腔手术吗?或者截肢手术!”
“都能做!”卫燃赶紧回应道,“但是更擅长截肢。”
“上帝保佑!快过来!”
这名女护士立刻给卫燃送过来了一套手术服,帮着他穿好之后,立刻将那名身上还穿着手术服的伤员衣服剪开,露出了被压脉带禁锢的断臂伤口。
“我已经用过吗啡了”
这名受伤的医生冷静的说道,“现在我需要缝合血管和...”
“现在我是医生,躺好。”
卫燃堵住了对方的后半句话,用手术刀试了试伤口,见对方果然没有痛觉,立刻开始了粗暴的救治程序。
如果排除周围的环境和不断传来的英语交谈,这里和当初柏林毛奇大桥边的小诊所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最多也就是这里不缺医疗物资,同时卫燃的经验更加丰富了一些罢了。
在那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护士的帮住下,一个个伤员被抬上手术台,在经过救治之后又被迅速抬走。脚下浑浊的海水也渐渐被滴落的血液染红,顺带也让这间简陋的手术室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渐渐的,外面的炮声渐渐变得稀疏,交火的声音越来越远,但送来的伤员却丝毫没有减少。
当他帮一名伤员摘除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从眼眶脱落的眼球之后,那名护士立刻说道,“维克多医生,我们该换地方了。”
“换地方?”卫燃茫然的看了眼对方,然后又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此时这手术室里就只剩下了自己和那名帮忙的护士。
“跟我来!”这名护士话音未落,已经拎起医疗箱第一个离开了手术室。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而周围也已经多了不少物资补给,甚至一些伤员,此时也排着队,等待着搭乘登陆车返回相对安全的战舰上。
跟着那位女护士摸黑往前走了一两百米的距离,卫燃发现,这里已经修建了一座临时的战地医院,周围甚至还有推土机和挖掘机在忙碌的修建着掩体和战壕。
“你可以在这休息一下”那名女护士把卫燃带到了一个帐篷门口,“这里是海蜂营的宿舍,等下我给你送些吃的喝的过来。”
“谢谢,谢谢。”
卫燃道谢的同时,也钻进了帐篷,随后便发现这里面的三个人竟然全都是熟人。
这里面除了牧师汤姆之外,担架兵兰迪也在,但最后那个熟人,却是当初因为卫燃救了黑人而拿枪指着他的推土机驾驶员,那个光着膀子的士兵。
只不过,这货此时胸口上横着裹了一圈纱布,以至于看起来就像是穿了件女士吊带抹胸一样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
“看看谁来了!”
这名依旧光着膀子的士兵丢下手里的扑克牌,随后又关闭了身边的收音机,一脸嘲讽的说道,“汤姆,兰迪,他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可耻医疗兵!就是他把宝贵的药品浪费在了那些黑人身上!”
“再说一遍,我可不觉得那是可耻的。”
卫燃看了眼神色尴尬的汤姆和兰迪,自顾自的在一张床上坐了下来,一边脱掉身上被血液浸透的手术服和军装一边说道,“当然,我也不认为你现在还敢把用枪指着我。”
“马歇尔,够了!”
汤姆此时到像个十足的牧师,“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们所有人在上帝面前都是平等的!”
“在医生的面前也是平等的”担架兵兰迪追加了一句,“马歇尔,你该像维克多道歉的,他今天救了不少人。而且说不定明天你就需要他的帮助呢。”
“应该他向我们道歉才对!”马歇尔固执的说道,“他该去黑人那边的帐篷休息!”
“你是马歇尔?”卫燃诧异的看着对方,他千算万算,可绝对没想到这个曾经拿枪指着自己的混蛋是马歇尔!
“你听说过我?”
马歇尔一脸嘲讽的看着卫燃,有意无意的展示着胳膊上,由两个交叉的转轮手枪以及一颗带着牛仔帽的五角星组成的纹身,在这个纹身的下面,还有个“RemembertheAlamo”字样的飘带纹身。
仅凭这个纹身就知道,这个固执的混蛋肯定来自德州,因为在进入这场战争之前,卫燃就不止一次的分别从卡坚卡和马卡尔的嘴里听说过,那句RemembertheAlamo(记住阿拉莫)是得州独立的象征。
想到这里,卫燃不由的在心底把金属本子再次骂了一通,给这么个固执的混蛋和那个黑人威尔拍合影,恐怕只有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变成尸体才有可能。
“回答我的问题!”马歇尔站起身,走到卫燃的身前冷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