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历年的五彩赏瓶。
如果是真品,值多少钱?
石磊第一次距离真品这么近,更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宝贝,对行情也不是怎么了解。
但傅青主见过这玩意儿,小时候家里就有这么一对。
所以,综合两个人掌握的心思这么一比对,石磊感觉这种赏瓶真要送拍,成交价能过亿。
一点也不夸张。
这种东西,不管是稀有度还是艺术含量、工艺水准都极高,极具收藏价值,完全可以和最顶级的元青花媲美。
但问题是听这个小老头儿话里的意思,知道这只瓶子是真品吗。
这就奇了怪了。
知道这只瓶子是罕见的大明万历年五彩赏瓶,为什么不拿去送拍?
实在不行还可以卖给其他收藏家、古玩店。
有很多种方式变现,却选择了风险最高收益最低的一种。
其中必有蹊跷。
石磊瞬间警觉起来,嘴上却道:“真品肯定值,但仿品吗……”
“这是真品。”
“真品?”
“真品。”
“要是真品,你完全可以送到拍卖行,何必摆在地摊上?”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爱要不要,反正价格就这么个价格。”
摊主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以至于石磊有点怀疑自己的眼光。
不会是看走眼了吧?
他又拿起瓶子仔细研究起来。
款识是“大明万历年制”的六字楷书青花手写款,笔法和青料都是典型的万历特征。
胎质整体略粗,但器型极其优美,整齐造型完全是手工艺美术的巅峰水准。
但更精彩的是图案。
图案是童子献寿,很经典的题材,可画工却明显高出普普通通官窑好几个档次,是最顶级画师的手笔,线条极其流畅,运笔很高明,有点赵孟頫的感觉。
彩料颜色也极其鲜明,这么多年过去,视觉效果却一点不受影响,仿佛刚刚出炉的新瓷器。
但包浆却又那么肥润,至少有五百年的历史。
石磊上下左右又研究一遍,确定这就是万历年间的真品,而且是真品中最顶级的那种,别说在这个时候,就算在万历年间,那也是世所罕见的珍宝。
这种几近完美的顶级官造五彩大赏瓶在封建社会的任何一个朝代都是顶级珍品,没烧成一个,除了材料、画师、工匠等成本之外,还需要最好的运气,运气稍差一点点都烧不出这么完美的成品。
所以,别说八万块,就是八十万八百万买下来,都能大赚特赚。
想到这里,石磊不打算再墨迹。
夜长梦多,再墨迹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因此点了点头道:“八万就八万,就算是仿品,也不算太亏。”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一边却有人插嘴道:“我出十万!”
石磊扭头,赫然是刚才离开的中年人。
这是后悔了?
他冷哼一声,“老哥,这不合规矩吧?”
“我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我就知道你们还没成交,这瓶子还是摊主的,摊主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中年人撇撇嘴,朝摊主道:“老爷子,你说个话吧。”
摊主小老头儿嘿嘿一笑,“我一个摆地摊的,就赚个辛苦钱,当然是价高者得,小老弟,你要是不甘心,可以稍稍加点,毕竟,对这瓶子本身的价值而言,再加个几万块真不算啥。”
石磊挑眉,目光在小老头儿和中年男人身上来回巡视片刻。
他懂了。
这俩人是一伙儿的。
这就是一个局。
用这么个瓶子做诱饵钓凯子上钩,中年男人先抬价,再放弃,跟着去而复返继续抬价,营造出这瓶子很抢手的局面,诱使凯子花更多的钱。
这样的局很常见,但很少出现在地摊上,毕竟地摊上的东西基本上就那么点价,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不会在地摊上花太多钱。
可是,这一对却格外大胆,拿这么一个价值不菲的瓶子做诱饵。
这么珍贵的诱饵,钓上来的凯子基本上都是大款,兜里没几个钱的只会被直接吓跑。
什么?
有人会借钱买下来?
那更好。
骗子们最喜欢这种借钱入局的凯子。
一旦借钱入局,凯子就只有一条路,必须在这个局里获胜,否则就会倾家荡产,这种情况下只能被骗子们牵着走直到被榨干身上最后一点价值。
不过,石磊不怕这个。
他现在只疑惑一点,这一对骗子知不知道他们的诱饵是价值过亿的珍品?
如果知道,那他们的投入可就太大了,用价值过亿的宝贝当诱饵,万一有个闪失,得骗多少人才能补上这个窟窿?
如果不知道……
石磊暗自冷笑一声,脸上露出极为难的表情:“这不合规矩……”
小老头儿道:“老弟,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乎那些东西?现在做生意,甭管什么行业,遵守的是咱们国家的法律,而不是百十年前的行业规矩,懂吧?”
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因为就算小老头儿和中年男人不遵守行业规矩,也没有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其实就算搁在百十年前,普通玩家碰上这种不守规矩的人,也只能在口头上进行谴责,最多到处宣扬,打击打击对方的声誉,仅此而已。
只有那些有关系有门路的玩家,才有机会请到行业内的主事人或者大佬出面,以势压人,找回一点损失和场面。
现在呢?行业内就算有这样的大佬,一般也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出面。
就算是周振山也不例外,毕竟那么大一个大佬,为了这么点小事儿跳出来和一个摆地摊的打嘴上官司,不管输赢都不光荣。
所以,石磊看起来还真没什么好办法了。
要么撤退,要么就继续加价。
他肯定不甘心就这么撤退,毕竟是万历年的极品五彩赏瓶,价值过亿,换谁来也不会就这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