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党锢全面解开,世族欢欣雀跃,百家同庆。
期间林蓁顺便生了个孩子,说起来总觉得这时候不生,后面会很忙。林蓁还是有点玄学在身上,想怀的时候很容易便能怀上。
也许是她效率太过惊人,荀氏内部对林蓁的态度和缓许多,特别是娃娃长得和荀钰小时候太像,长辈们都把他捧在手心里宠,争抢谁来为他启蒙。
此外,很多官职因此有了大调。最鼓舞人心的,大概就是荀殊升上三公之一,还有身为荀氏姻亲的殷谦将要出任芙川的太守,两件对荀氏都是大好事。
殷谦上任便举用了荀钰作为中承事,做的也是内政文书的事。因为政务繁忙,路途遥远,便住在州府,只有休沐的时候能回一趟家。林蓁便跟着搬了过来,本来小家伙也在,不过最近送回去给荀坤带了。
林蓁在忙别的事,收编游侠里的领军人物。
总有那种一呼百应的人,能组织起散漫的游侠队伍。问题只在于影响力的小大,小的带领几个人便是极限,队伍里可能还会出现争吵。大的几百上千人都能井井有条,每个人都全身心地相信支持他。林蓁发现了这样的人才,就在本县。
公示上的悬赏逃犯,此时是以貌取人的时代,荀钰第一看的就是脸,獐头鼠目,虎头虎脑都能反映出一点性格。
林蓁先看他们犯下的事。英雄不论出身,名震后世的将军也不全都是气宇轩昂。偷盗,流寇,杀人,根据赏钱多少,就能知道他们犯下的罪有多大。
第一个,梁隶。为官杀官,知法犯法。
“面态敦厚稳重,骨直曲棱,神情平和静柔,应当是位外柔内刚的人。”荀钰看人没有荀浟那么准,相面也是平常。
当代刑法最重的便是对内,对为官者的刑罚。为官知法,所有犯罪行为都是知法犯法,没有一点转圜余地,全都是死刑。更不用说杀人这种重罪,杀官更是罪加一等。
“原因是什么呢?”
“是被杀那人,为官不正。”这种情况难以避免,即使重刑之下仍然屡禁不止。
其他都是别州的人,“咦?”林蓁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人,名字很眼熟,“盛志?”
这个时代的武将是有大致分级的,盛志便在二等末尾,三等顶尖。可惜无论之后如何英武,现在都只是个逃犯,只有乱世之下,这些千里马才能真正发挥功用。
“你认识他?”
“倒也不是,感觉听过他的事迹。”林蓁模棱两可地回道。
荀钰却笑道,“他做的事和夫人相似,有熟悉之感也不奇怪。”
是吗?林蓁往下看他犯的事,当街杀人,屠戮灭门。
“好像是有人当街侮辱他母亲,便暴起杀人。后来那一家来找他母亲麻烦,结果就被灭门了。”荀钰补充道,当时这件事可是名盛一时,士子间都在争论他做的对不对。
林蓁点点头,“听起来是位孝义之士。”在卓州,那边还有好几个不错的武将,刚直的名士,那边的风气就是刚毅不阿。
再看一遍剩下的人,没有深刻印象,所犯之事也无恩义。“梁隶在逃,最有可能藏匿在何处呢?”有荀钰在,还有什么自己思考的必要,林蓁期待地问道。
“为官之时,他做了许多利民之事,呼声较高,村中百姓应该都愿意藏匿。但...为了不牵连别人,他不会选择如此。
县中高家目中无人,偏偏对梁隶有几分亲近,大概就在此处。”
“高家?是皇帝乳母那家?”
“不错。”
怪不得气焰如此嚣张。不过区区乳母,一无派系,二无宠幸,凭那几分孝道就想限制皇帝,太过天真。
“改天我去会会他们。”林蓁思虑道。瞧见荀钰几分担心的眼神,似是有什么话想说,“放心,我不动手,反倒有个机缘要送于高家。”荀钰松了一口气,知晓她心思浅,便直接问道,“是何机缘?”
“父亲前几日寄来书信,说皇帝西苑要征马,充其壮美。
两万钱一匹。以次充好,过得去的劣马只需一万左右。”就是说几百匹马便是百万钱的买卖。
林威反复交代,整个芙州三百匹的数额,全握在林家手中,优秀的必须有十几匹,最好是些毛发纹路稀奇珍贵的。这样才能邀功,皇帝的亲近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林家要的不是钱,那么这件事就可以下放出去。高家也算有身份,资产更加丰厚,在州县中的名声也没有坏到林家的地步,此事交给他们确实不错。
荀钰也不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这些腌臜事哪里都有。于是心下了然地点点头,“万事小心。”
“少爷,外面有位妇人找你,说是林家人,来谈生意。”高家老爷出了远门,家里是高家少爷高鹄做主。
高鹄一身华服,周遭金银饰物,佩玉琼冠,璀璨夺目。“听说林家犯事被处理了,怎么还有林家人?”
“少爷说的是芙川本县的林家,这位是从京都嫁来的本家人。”
“嫁来的?和荀家的那个?”高鹄若有所思,那么现在的林家是这个人做主?
“是的。”
“她有说是什么生意吗?”
“没说。”
“叫她进来。”
来者一身普通的妇人装扮,但这副姿容,又怎会显得普通。高鹄心里赞叹,整个芙川都不曾见过与之媲美的颜色,不愧是京都来的。
“林夫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高鹄不觉得一介妇人能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生意,请她进来都算给林威面子。
林蓁没有回答,扫视了一眼客厅里的人。没有梁隶,也是,怎么会让外人发现藏匿逃犯呢。
高鹄却以为这是要屏退左右的意思,不满道,“林夫人既然不愿意说,那就请吧。”
这是要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