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腊月一回到酒吧,值班的服务生凯文就看到了他。
“哟,咱们的新晋小少爷回来了,怎么了这是,大晚上的不和美女滚床单,回酒吧干嘛?”
今晚突然停电,就算没多久又来了,酒吧的客人还是走了不少,故而他很悠闲。
林腊月没有理会,凯文却凑过来了,“昨天我可看到了,好年轻漂亮的姑娘啊,那身段,比大妈有意思多了。诶,吃进嘴了没有,爽不爽?”
林腊月不发一言,径直往宿舍走。
凯文见他不搭理自己,撇了撇嘴,心道一声装模作样。
都是做夜场的,谁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装什么装,要不是有一副好皮囊,说不定以后有出路,不然谁搭理啊,土包子。
“凯文,孙卓然那事你听说了吗,到底什么情况啊?”另一个值班的服务生艾力克兴冲冲地向凯文询问八卦。
孙卓然是酒吧里有名的玩咖,因为其胆子大,脸蛋好,嘴巴甜,在行业里小有名气,路子打的很开,有时候还会有其他夜场,甚至是高端会所来借人的情况,是酒吧里目前最赚钱的一个。
据说他最近打算从良,用攒下来的钱盘个小店做点生意,安定下来然后结婚生子。
不过听说他这最后一单玩脱了,出事了,好多人都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凯文嗐了一声,语气有些唏嘘,“还能什么情况,进医院了呗。”
艾力克惊讶,“这么严重?”
凯文一脸感同身受的痛苦表情,“富婆四大虐鸭神器你知道吧,他就是栽这上面了。”
艾力克也痛苦面具。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这种情况,没出人命都算幸运了。
“什么神器?”林腊月冷不丁出声。
“啊!你不是走了吗?”凯文被他吓了一跳,心道有病,不情不愿说:“你搜咯,反正很恐怖,什么鞭子啊滴蜡啊在这面前都是小菜一碟啊。”
林腊月眉头微动,低低道了一声谢,转身走了。
凯文轻哼,和艾力克小声嘀咕,“你说他这次到底是出了还是没出,我怎么感觉不像是出了,一点精气神没有,一副死人脸,诶,不会他也被那啥了吧……”
艾力克含糊地说:“不知道,我和他不熟……”
接下来的话林腊月听不到了,不过他能猜到两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不外乎是他拽什么拽,装什么装之类的话,他已经听惯了,不在乎。
另一名舍友大概是接单了,不在,宿舍里静悄悄的。
他走进宿舍,没有开灯,借着窗外街道微弱的灯光走到自己桌前坐下,看着上面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发起了呆。
过了一会,他才把藏在枕头下的手机拿出来。
一个二手老人机,是他进城前买的,就为了方便和家里人联系。
他试着上网查神器是什么,但把手机功能翻了个遍才发现这个手机根本不能上网。
他思索了一会,然后揣上手机出门。
进网吧,花5块钱买了一个小时,打开浏览器,一指禅慢吞吞输入问题。
《四大虐鸭神器》、《我当鸭子那些年》、《颤抖的“男模”》、《因爱生恨杀牛郎案》……
林腊月看了一篇又一篇或科普或自述的文章,被电脑里那个寻花问柳的游戏世界震撼到失语,心态也从“怎么可以这样”的震惊排斥慢慢转变到了“原来是这样”的麻木悲凉。
如果之前他对这个行业还只是懵懵懂懂,全凭本能行事判定的话,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个行业的残忍和规则。
进来容易出去难,大多数人过了那几年黄金期,剩下来的只有一地鸭毛。
运气差一点,留下心理阴影,留下后遗症,甚至丢命都是常有的事。
林腊月傻坐在椅子里,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内容,突然前所未有的迷茫起来。
网管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到时间了。”
林腊月宛如行尸走肉地走出去,夏夜的热风扑面吹来,就好像刚从泥潭里出来,浑身都变得黏糊糊的。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巷子里,低着头,身形有些落寞。
他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但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有几分不可名状的沉重。
眼前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皮鞋,他突然被惊醒了神,抬头看去。
顾南正站在他面前,白皙漂亮的脸上沁着细汗,见到他后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瞬间轻松了不少。
“你去哪了?”
林腊月看着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顾南有些愧疚,说话的声音比往常更软更轻,“对不起,我不是在质问你,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还好吗?”
林腊月低着头,在一片昏黄不明的老旧灯光中看清了自己脚上穿的鞋。
这是顾南给他买的家居拖鞋,浅蓝色的,很软很舒服,袜子雪白,是他以前从不会尝试的颜色,牛仔裤是新的,衬衫也是新的,而且质量很不错,比酒吧发的工作服还要舒服,纵观他全身上下,每一样东西都是顾南买的。
她对他无疑是好的,细致入微,也并不小气,他甚至还有些感激她,至今为止从未勉强过他,很小心地保全着他的体面。
热烘烘的姜茶,温暖的新衣,让出来的沙发,毫无轻视的态度,都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尊重。
如果今晚没有鞭打,他可能会在顾南温柔的亲吻中迷失自己。
那一瞬间他有些失望,可当他独处时才意识到,他太贪婪了,他哪里有资格对顾南失望。
至少比起被玩到住院的孙卓然,或是只能在卡座打转陪酒被大妈揩油的同行来说,他实在太幸运了。
他赚着她的钱,享受着她的好,什么也没付出,还对她摆脸色,他凭什么。
林腊月吸了吸鼻子,自觉已经想通了,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