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郊外。
天空一道惊雷落下,霎时白透了半个林子,也照亮了林中一抹矮小瘦弱随时可能倒下却依然踉跄前行的身影。
这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约莫十五岁,本应澄澈透亮的眼睛此时却浑浊不堪。
瓢泼大雨倾灌在苍白的脸上也润湿不了她干涸发裂的唇,音哑嘲哳如同被火燎过一般难听的嗓子一句句重复着如同诅咒般的话语。
“呵呵呵……我是乘务郎之女,求求你放过我……”
“呵呵呵……我是乘务郎之女,求求你放过我……”
……
“砰!”
再一道惊雷骤然落在她的脚边,火光四溅,竟生生劈开了半条山路,也劈断了她的命运之途。
烫,太烫了,像是正在被大锅热油烹炸。
木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肉皮烫得滋滋作响,漫天的火光,一张带着清泪沟壑纵横的女子的脸在火海里扭曲直至消失……
这一幕幕、一声声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萧安眼前闪过,在耳边回荡,伴随着五脏六腑被碾压过似的疼折磨着她不让她死去。
是谁在说话?
有声音仿佛从远古宫殿中传来。
声音逐渐清晰,清晰到似是就在萧安的头顶上。
上一秒燃烧殆尽般的炽热感,还不经适应遂变成流转在四肢百骸彻骨的凉让萧安逐渐恢复清明。
人语声止,人影重重。
“我是乘务郎之女,救我!”萧安本能的求生欲望让她伸手抓住身旁一晃而动的风。
下一秒才反应刚才说出的话让自己都觉得莫名。
手上传来真实的触感让她意识到。
她死死抓住的不是风!是衣角!是人!
是她萧安活下去的希望!
也就是说,她萧安还活着!
不过为什么她会说她是乘务郎之女?
大难不死的狂喜,一转即逝的困惑,都不如此时从她脖子上传来的带着冰凉的痛感强烈。
一柄在月光照耀下闪着清辉的薄剑,横穿过散落的发,落在她有些发红的脖颈处。
眼前持剑之人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意,只要她敢再轻举妄动,下一秒她将身首异处。
“放开!”
不容反驳的命令揉在冷酷清冽的男声里,明明是叫人心醉的嗓音却偏偏寒的不像话。
“放……”
男声话音未落,萧安不退反进,紧紧抱住那人的大腿,任由清冷的剑锋割破她颈子的表皮,擦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你想死?”冷酷的男声更冷了几分。
同时不动声色的有些惊讶,刚才他明明没有感受到周围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但眼前蓬头垢面,手被捆着,脸肿成猪头的女子却是活的,明明一副将死之人的颓态力气却不一般。
他居然甩不开她?倒是有点意思!
萧安抬眸,持剑人一身黑色夜行服,长身玉立,半张脸被一张银色獠牙鬼面具遮住看不清表情。
一双桃花眼却在月光下清辉流转。
萧安:“死?我一介弱女子在这里必定是死,倒不如搏一搏跟你讨条命。”
男人不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他现在就能轻而易举杀了她,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萧安的大脑飞速运转,下一秒摆出傲慢无比的神情:“我——萧安,殿阁大学士之女,镇国将军府的嫡亲外孙女儿,一条命万金都不止。”
“萧安?”听到萧安二字,男人的剑顿了顿,看了一眼女子旋即又往她脖子贴近了几分,“你以为我没见过萧安吗?刚才还说是乘务郎之女,想死我现在就能成全你。”
萧安一惊,心下暗自分析。
这是碰到老熟人了?是敌?是友?
是敌是友都应该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啊?难道……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虽然很诡异,但是也要接受现实,毕竟现实就是她已经葬身火海里,没有比此刻她还能再次睁眼呼吸更怪异了。
看来,老天是不打算收了她这条命,是怜她,给她机会报仇!
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呵呵,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她打着哈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阁下跟萧安有仇吗?”
“不要再耍花样。”
萧安心中抚额,这人真是油盐不进,你不给指条明路我该怎么活?
也罢,放手一搏,她萧安再恶劣不过是都城第一女纨绔,但是没伤过性命,没残害过无辜,还不至于有要命的熟人。
当然,除了萧府里的那群人……
萧安讨好:“阁下冷静,刚才话还没说完,萧安是我老大。”
“我和我老大的关系极好,她的命能值万金不止,我的命……估摸着值个百金也是有余的。”
男人戏谑,“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提着你的人头去换百金?”
“倒也不必如此。”萧安恨不得扒开他的脑袋,瞅瞅里面装的是什么。
“好了,你该上路了。”男人拿着剑在她脖子上比划着选个好位置。
萧安呵道:“慢着!”
“玩了那么久,终于肯招了?”男人语气森然,“说,谁派你来的!”
能把气息隐藏到极好,他都发现不了的,绝不是一般人。
萧安无言,感情他一直把她当成埋伏着这里的刺客了。
萧安怒:“你那双又大又亮的桃花眼是摆设吗?”
“你见过谁会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俏小娘子来打探消息,还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
萧安连珠炮般不正经的话让黑衣男子嘴角抽搐。
男人对着萧安上下打量,“娇俏小娘子?手无缚鸡之力?”
萧安继续怒:“怎么了?我承认我力气是大了点,谁家姑娘还不能多吃两碗大米饭了!”
“侠士,怎么样你才能救我?”萧安变脸速度极快,认清现实后开始讨好。
没有这个男人带路,她死也走不出这个林子。
确实,她死了也没走出林子。
“你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