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萧府。
“莲檀,你说的是真的吗?”
说话的女子似是不敢相信般再次重复刚才听到的话,“你说北苑住着的那个洒扫婆子是咱们大小姐的娘亲?”
“可是咱们大小姐的娘,萧家的主母,不是就在主屋里好生住着吗?”
那个洒扫婆子,总是做着最低贱繁重的事情,主母心善怕她狰狞丑陋的面容吓到府里其他的婢女赏了她单独住在荒废的北苑,怎么看都和拥有这几个身份的人扯不上丝毫关系。
“嘘……”被唤作莲檀的婢女赶忙示意连珠炮般发问的女子噤声,左瞧了瞧右看了看,随后小声说道:“此事我也是无意中从北苑那个洒扫婆子那里得知的,莲华你千万保密,尤其是咱们的大小姐。”
等不远处廊外拱门后的红色衣角消失,两个婢女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走了?”
“走了!”
“一字不落全部听到了吧?”
“嗯,速去禀告二小姐!”
……
萧安一身红衣,手持长鞭快速往北苑方向掠去。
刚才那两个婢女所说的是真是假?
虽然她跟她阿娘的关系不好,从没得到过阿娘一个关切的眼神,但她觉得那只不过是当年平叛战乱阿娘带着她流落民间吃尽苦头的后遗症罢了。
从小到大只要有好吃好玩的东西她都会给阿娘送过去,渴望得到阿娘的一句夸赞,一个肯定的眼神。
阿娘喜欢贵重精美的珠宝,她在外面不论何时何地瞧见了无论如何都要弄到手,她想着总有一样是阿娘喜欢的。
“都城第一女纨绔”
“都城女土匪”
“镇国将军府的耻辱”
……
这些不好的称呼从记事开始便被安插在她一个名门贵女头上,她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如果总是一副厌恶眼神看她的娘亲不是她的亲娘呢?
思绪翻涌间,她已站定在北苑门前。
萧安推门而入,那个洒扫婆子一如既往站在院内等着她。
洒扫婆子面带微笑,即使一道道沟壑纵横在她的脸上,狰狞地让人惶恐却也掩盖不了她看向萧安时温柔、慈爱的目光。
月辉洒下,在她周身镀起一层温润的光芒,如同慈母般岁月静好。
“她们说你是我的娘亲。”萧安看向洒扫婆子,忐忑不安地陈述。
洒扫婆子温柔的神情产生片刻惊慌,旋即慌忙摆手摇头。
“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何总是如此?”萧安逼问。
洒扫婆子无奈,闭了闭眼后还是缓缓张开嘴巴。
她的嘴巴里,牙齿七零八落还有的一颗牙只剩下半边,原本舌头的位置空荡荡只留半截舌根。
萧安难以置信:“你到底遭受了什么?何人要如此折磨你?”
“你都无法说话,那刚才莲檀和莲华她们是如何从你那里得知?”
萧安意识到可能被骗,不等她再次追问,身后的门被猛地关上,并且传来上锁的声音。
“既然你们母女团聚,那就好好享受最后的天伦时刻吧!”
一道清丽的女声从门外响起。
萧安:“芷蓝,是你吗?”
“姐姐,是我。”院门外的萧芷蓝穿着一身嫩粉,可说话却不似那么温柔,“哦,这是最后一声姐姐了,你以后怕是再也听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今天绝不可能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我可是你的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芷蓝一脸轻蔑:“姐姐?你不过是条可怜虫罢了,谁跟你是姐妹。 ”
“你讨好我娘亲那么多次,她可有一回正眼瞧你?”
“你萧安骄傲如斯,偏被亲情迷了眼,看着你每回瞧见我们一家人暗自神伤,我都……痛快得不行!”
“罢,罢,罢,你不是想要娘亲吗?如今你亲娘就在里面,我姑且大发慈悲让你们母女俩团聚,死也不分离。”
说完,萧芷蓝素手一挥,一支肩背弓箭的队伍将整个北苑包围了起来。
萧安听着外面稀窣作响,一股奇怪的味道从四周飘来。
“不好,萧芷蓝在泼火油,这个疯婆娘想要把我们烧死在这里。”
萧安拉过洒扫婆子,准备纵身跃上院墙。
不料两道利箭破空而出,一前一后将萧安左右肩贯穿,绽开两朵妖冶的花。
萧安和洒扫婆子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落在地。
萧安吐出的大片鲜血将红衣浸透,钻心的痛从她肩上传来。
她咬紧牙关爬起来,忍着剧痛去破门。
将将靠近,门上一道熊熊火焰在她眼前迸射开来。
“啊!!!”萧安双手死死捂住眼睛痛苦地跪在地上,嘴里发出的凄厉嚎叫响彻在这方小小的天地,“我的眼睛!!!”
听着萧安的哀嚎,萧芷蓝笑得愈发妖娆,“给本小姐烧!烧死她们!哈哈哈哈……”
源源不断的火把从院墙外被抛进来,掉落在草地上、屋顶上、帘幔上……似是要将里面的一切事物烧得连灰都不剩!
洒扫婆子看着受尽折磨的萧安,哀痛欲绝,她跪在地上向四周磕头求饶。
“放过我的女儿,求求你们了!”
“我可以死,让我死一千次一万次来世当牛做马都没关系,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
可惜万千悲鸣也只能将将在她嘴里发出“哦、啊”声,即使能说话,将头磕裂怕是也无人敢怜悯。
四周的火借助火油迅速向内蔓延开来,形成一道屏障,将生与死隔离开来。
谁也救不了她们……
洒扫婆子只得将痛苦狰狞的萧安拖入屋内,再最后好好看看她的女儿。
她本是天上明月,被人哄骗以为是被人捧在手里,放在心尖,摘下后却是丢落在地踏入泥泞。
怪她有眼无珠、怪她识人不清……
怪她错把薄性人当成有情郎,怪她引狼入室看不清……
可是她的女儿,何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