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逐渐拉下帷幕,天空中条条雨丝交织成一片银色的帘子,铺天盖地落下来。
有一个行色匆匆的人双手挡着雨穿街走巷朝着沈府过来。
“姨娘,姨娘……”灰衣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喊了半天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府让带的话要怎么说出来呢?
还不等他喘口气,沈含梅从房内冲了出来,一把抓住小厮,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急道“怎么样,她们是不是马上就要来了?是不是就要到门口了?那我得赶紧回屋准备才行。”
她沈含梅即使是做妾,也要风风光光的,不能让人看轻。姜荣费既然尽心思得到她,凭她的姿色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再说说好听的话那姜荣还不是被她拿捏在手里。
说不定肚子里还是个儿子,母凭子贵,姜大人和夫人也要哄着她才是。反正她是听说姜荣至今还没有孩子,如今她怀了头一个,日后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说完松开抓着小厮的手,扭着纤细的腰肢准备转身进屋。
小厮双手撑住膝盖,硬生生地咽下两口干唾沫才能开口说话,“不是,不是的,姜府,姜府的人不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三个女人齐刷刷地盯着小厮。
她们没听错吧?姜府的人不来了?
小厮被她们三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刚才去姜府,姜府的管家说若是小姐想进门,那就自己过去,他们府里不会有人来接的。”
孙姨娘脚下不稳,身子晃了一下才堪堪站定,似是不敢相信,“姜府的人不来?不是说好来接的吗?”
明明沈老爷去过姜府,也和姜府说好了的,怎么这姜府又突然变卦了呢?
“姜荣他府里居然敢不来?!你到底有没有跟他们说我怀了……”沈含梅气得不轻,什么话都往外说,反应过来的孙姨娘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
这件事情沈府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更不能往外说。官家小姐即使庶出给人做妾室已经是非常难堪的事,不然沈老爷不会连门都不送她,他已经被同朝为官的其他大人讥笑了好久,沈老爷连续几天称病不敢上朝,连陛下都颇有微词。
现在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关于沈府大小姐给礼部侍郎的公子做妾室,上一个谈资才刚过不久,是沈府妾室偏房欺压嫡女。
小厮的脖子缩得更紧了,“是这样原话带回来的,我想见姜公子他们也不让,只说小姐愿意进门做妾就过来,不愿意就留在家里继续当沈家大小姐好了。”
仅仅两个字小厮都能猜出沈含梅没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生怕知道不应该知道的,第二天就看不到太阳了。
“他姜府什么德行,礼部侍郎了不起吗?!老娘不嫁了!”沈府的这番作为竟是把沈含梅逼出了粗鄙的话。
她沈含梅在陇县多少人求着上门,她一个也没看上,即使来了都城想要上门相看的也不少,一个姜荣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羞辱她!
张妈妈见状赶忙给沈含梅顺气,“小姐莫说气话,定是姜府有事耽搁或者生了误会,中间传话的没说清楚才会这样,姜公子对您还是挺上心的。”
本来孙姨娘也快气昏了头,但是又想到沈含梅肚子里的孽种,深深叹了一口气,真是作孽啊!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咬紧牙龈,“备轿,我们自己去!”
幽兰轩,冰冷的雨沿着廊檐汇成千丝万缕落在房前屋后,羞玉站外廊内伸出嫩白的小手去接雨珠,冻得小脸通红。
“小姐,小姐,下雨了。”
沈乐之把她的手拉回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平常像个老婆子一样告诉我不要冻着冷着,怎得自己这么贪玩。”
羞玉开心一笑,露出甜甜的小酒窝,“我这不是高兴吗?”
“高兴?从何而来?”沈乐之不解。
“大小姐今日出阁是提前算好了日子的,结果突遇大雨可不吉利,说明大小姐的所作所为老天都看在眼里,是长了眼睛的。”
“你这丫头。”沈乐之只是宠溺地笑了笑。
沈含梅的好与坏她都不在意,反正姜荣府里的那位她早有耳闻可不一般。
姜府的少奶奶姜荣的正妻苏研,她的父亲苏雷早年是萧安外祖父赵老将军的手下,得了赵老将军的信任,踩着他的肩膀上去结果反咬赵老将军一口。
苏雷恩将仇报,但是当今陛下念在赵老将军是开国功臣,三子皆战死疆场的情分,才将赵将军留在都城。
当然苏雷的事只是一个由头,把一位驰骋疆场甘愿马革裹尸的将军圈禁在都城放养,只不过是帝王夺去兵权的手段而已。
苏雷分得了赵老将军的权,结果中了埋伏,将赵老将军的手足部下折损尽半,自己也没能回来,陛下念他忠心所以把他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苏研赐婚给了礼部侍郎之子,也就是姜荣。
苏研嫁进姜府,三年没有子嗣,不知为何姜荣的十八房妾室也是一无所出,肯定不是姜荣的问题,因为沈含梅只与姜荣有过肌肤之亲,所以问题出在苏研,但不知苏研有何本事竟然姜夫人对她的话都深信不疑。
以沈含梅这德行肯定会迫不及待地炫耀她的肚子,所以这孩子能活多久都未可知……
羞玉又想到什么继续说:“今日姜府的人竟然一个人也没来,大小姐是沈府的轿子送过去的。”
因着下雨,路上基本没有人,只有四个轿夫抬着一顶小小的红色轿子晃悠着,轿子上的红绸胡乱地绑成一团看得出来布置的时候非常仓促。
深秋马上入冬,雨格外寒冷,更有一阵阵风吹到身上像是在刮骨一般。
轿夫恨不得把手拢在袖子里,因此轿子也被抬得异常颠簸。
还有好事者看到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