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玉盘里的颗颗饱满欲滴的樱桃,谢必安眸光瞬间一暗……
近日,咸阳城热闹非凡,因着今年恩科,四海各地学子云集,纷纷来此应试,明日便是放榜之期,此刻街上便都热闹起来,有的茶楼甚至已经下赌注看谁是今年的状元郎。
街上车水马龙,饶是万人之上的九千岁,此刻隐秘出宫,也被堵在了大街上。
耳闻得街边茶铺有一伙人下注此次的前三甲都有谁,隐隐听着,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名字。
户部侍郎家的嫡子萧政通,兵部尚书家庶出的三公子刘勋,和骠骑大将军的侄子陆凡林。
秦章仪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却迟迟未闻陆寿昌的名字,便轻叹一声,暗想寒门难出贵子,即便是他挺过了童生试,乡试,会试,人们也不信他能通过最后一关扶摇直上。
这般想着,她叫了一声:“红河?”
红河撩开帘子,看见公主肿胀的嘴唇和脖颈下若隐若现的红痕,目光顿时变得怪异。
秦章仪只当没看见,吩咐道:“拿一万两黄金,下注陆寿昌是丙申年恩科的状元郎。”
红河悄看了一眼谢必安,见他面色无异,这才点头称是。
回来的时候,红河道:“公主,我看下赌注那处地方是有陆寿昌这个名字,不过下注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一个。”
“哦?”秦章仪来了兴趣:“这年头还有这样慧眼如炬的人吗?”
红河“喏”了一声,指指窗外:“就是那个人,他给陆寿昌下的注,钱少得可怜,只有一个银元,人家差点不收。”
秦章仪玉指挑起天青色窗帷往外看去,只见那人身材颀长,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布衣套在身上松松垮垮,长发未挽起,随意用布条缠起来垂于肩后,转过来才觉那张脸十分文气俊美,就是面色口唇泛白,想来气色暗淡。
眼看他大步流星就要穿过马车走过去,秦章仪鬼使神差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被吓了一跳,一抬头才看见马车里有个宛若神仙妃子的姑娘,脸一红,结结巴巴道:“陆…陆寿昌。”
秦章仪脸一黑,颇有些无语无奈,默了半晌才问道:“你…你给自己下注?”
这人一愣,缓缓看着她道:“犯法吗?”
“这个…”秦章仪放下帘子:“祝你成功。”
前面道路疏通,话音刚落马车便疾驰而去。谢必安手捧一本书看得入神,秦章仪斜睨了他一眼,懒懒道:“谢千户还真是选对人了。”
谢必安于书中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便又继续低下头看书。
不多时,只听小夏子在外道:“朱公公府到。”
小黄门唱喏声轰轰烈烈响起:“谢千户,十三公主到!”
二人甫一下车,只见乌央乌央的官员世家公子一股脑儿全围在谢必安身边行礼寒暄,其中不乏王公贵族,甚至有秦章仪的兄弟姐妹们,如今王室式微,权臣当道,倒要为君的去争相谄媚做臣子的。
秦章仪还真在不远处一眼捕捉到了魏长青,多事之秋瞬息万变,二人似乎有一万年没有见过面,隔着茫茫人海对视,只觉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当年那么多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如今想来竟是再也回不去了。
魏长青身边一个穿粉红衣裙的女子拉拉他的衣角,悄声道:“长青哥哥…”
魏长青这才像回了神似的,别开眼对粉衣女子轻声道:“走吧。”
那粉色衣裙的女子秦章仪是认识的,京兆府尹家的嫡女,傅含,她的父亲与魏长青的父亲是出生入死的结拜兄弟,二人从小就要好,算是一对青梅竹马。
她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不动声色扯扯嘴角,自己如今坏了名声,都有人敢明打明的抢人了。
“哎呦,哎呦,我看是谁来了…”人群中走出位颤颤巍巍,鸡皮鹤发的老人,谢必安赶紧迎上去扶着他毕恭毕敬喊了一声:“师父。”
朱公公扶着他的手,年岁已高的他嘴里没了牙,说话有些费劲:“你,好小子…”
“小…小十三呢?”
秦章仪上去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公公,有日子没见您了,十三很想念您呢。”
朱公公不住点头:“好哇好哇,今儿五位辅政大臣都到了,皇子们公主们也来了,你们也到了,咱们进去叙话。”
说到辅政大臣时,秦章仪明显感觉朱公公狠狠捏了捏她的手心,再一抬眼,却见谢必安也看向她。
秦章仪心头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明明是觥筹交错的场景,她偏偏看出危机四伏,刀光剑影。
不安的环视四周,却丝毫不见异常。越不见异样,越说明事出有鬼,她心里就更加怯怯,这样想着,她不动声色的暗暗挨近了谢必安,自己是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筹码,谢必安可不是,跟着他至少能留一条命在。
谢必安看出她的心思,低低哂笑一声,兰章公主是比其他女人要聪明些。
二人互动被不远处的魏长青尽数收入眼底,他不受控的咬紧牙关,攥紧拳头,骨节挤压出阵阵脆响。十三岁就跟在自己身后跑的小姑娘,如今竟和一介中常侍如此厮磨狎昵,还闹得满城风雨,在如今这般场合竟连人都不避了!
身为自己的未婚妻,竟做出如此放荡之事,这是明着没把魏家放在眼里,明明白白的打魏家的脸!
傅含偷偷睨着魏长青,眼见他脸色铁青,头上青筋暴起,下一秒就要冲过去和谁算账似的,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借着宽大的衣袖在下面柔柔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娇声道:“长青哥哥,宴席要开始了,咱们找个地方落座吧,干站在这里做什么。”傅含轻柔的嗓音来来回回唤他,魏长青通身蓦地剧烈一抖,这才像是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