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章仪见八仙桌上已呈上来中秋的各项花销以及安排的朱红洒金礼单,便拿起来随意翻看了几页,闻言,只问了一句:“三公主知道了吗?”
“亲生母亲亡故,焉能不知。”
秦章仪这才放下礼单道:“那更要对她严加看管了,别让她寻了死,否则可不好开交。”
小
“公主尽可放心,在您威逼三公主殿下斩杀胞兄之时,她便不会死了。”
她和声道:“本宫明白,她总有一天会咬回来的,本宫候着这一天。”
这般说着,谢必安顺势坐到小几子边上的软榻上。秦章仪见状,便从善如流地靠在他身侧,核对着礼单。
二人静静坐了片刻,竟颇有些琴瑟和鸣,岁月静好的意思。
秦章仪忽得忆起以前父皇打趣着问道:“兰章,你都多大了还赖在小公公怀里,怎的不知羞。”
她想着,这个毛病自己仿佛直到如今都没改过来。
谢必安忽然开口道:“礼部拟定,八月十四,城西白头关送别青阳公主,仪仗阵架,均照长公主例。”
秦章仪“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一锤定音,臣总算是保住了公主。”他笑道:“公主可满意臣的安排?”
秦章仪暗自冷哼一声,拘了一丝寒意道:“满意,自然满意。”
用少女第一次的身子换来的,能不满意么?
如今已是八月初,不到半个月时间准备,每日匆匆忙忙准备着,真到那天了,还恍然觉得没到。
白头关,相传一对恋人私奔逃至此处,却见八仙在神女江畔吟诗下棋,二人停下观看片刻后继续奔逃,却见斗转星移,外界已然过了五十年,二人瞬间白头,不久后双双亡故,人们将他们合葬在一起,便是白头关的由来。
秦章仪一早和谢必安等候在关口,二人在最高处比肩而立,瞧着下首送亲阵仗浩大,骏马的辔头上,送亲的使臣奴婢身上,装嫁妆的木箱上,处处系着红绸,迎风烈烈飘着,竟有三十里那么长。不远处青山环绕,神女江从其中卡口倾泻而下,与这漫山遍野的红绸倒有些遥相辉映的意思。
对秦章仪来说,看,是没有一点看头的。
这般想着,铳火鸣炮三声,铜锣敲了十二声,礼仪太监一声唱喏:“青阳公主到。”
秦青阳一身长鸮新娘的打扮,头饰是他们特有的徽征图腾:叮当响的银饰帽。她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令秦章仪惊奇的是,她似乎陡然间苍老了三十岁,分明是比自己虚虚长了七岁的姐姐,如今瞧着眉宇间竟有些死气,即便是细细上了红妆,却也只剩行木将就之态。
礼仪太监又高声唱喏,那声音传遍山川:“公主拜别!”
她便跪下,朝着咸阳城的方向深深拜了三拜,拜别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土,王兄,母妃,还有以前的自己。
文武百官此时齐齐下跪:“恭送青阳公主!大秦万寿无疆,公主万寿无疆!”那声音气吞山河,磅礴大气,震颤山河。
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秦章仪冷眼睇着,却蓦地忆起,小时候父皇将小姑姑樊川公主下嫁给戈兰王,也是在白头关,入眼处也是如今这般场景,不同的是,自己由看客变成了送行人。
那也是个黄沙漫天的时节,她用那双稚嫩的双眼瞧着,父皇站在最高处,对小姑姑说道:“樊川公主,你去吧,带上你流淌的秦氏血液,将朕的恩泽传遍戈兰。”
如今举国破败,这句话竟有些说不起了。
不过她还是对秦青阳开口道:“姐姐,你去吧,带上你流淌的秦氏血液,将国家的恩泽传遍长鸮。”
秦青阳面无表情,只是默默道:“今日一别,只有敌人,再无姐妹。”
秦章仪一愣,便笑道:“我可从没有把你当姐妹。”
秦青阳也笑了:“很好,很好。”
半晌无话,秦章仪倏然轻叹一声,笑道:“去长鸮也好,比这里好。”
秦青阳只噙着冷笑道:“少假惺惺了,你们不过是将我从一个深渊推向另一个深渊,我又当如何呢?”
她的声音倏然变得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八月十四呵,竟然连中秋节都赶不上……”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
红河将大红色木头匣子送至她面前道:“三公主,我们公主为您备好了,秦国的月饼,出了今日,再想吃到便不是易事了。”
秦青阳看都不看,只是死死盯着她道:“但愿下次回来,能看到神女江枯竭……”
秦章仪含笑看着她,不语。
队伍启程缓缓离开,那阵仗愈来愈远,愈来愈小。直至后来,极目远眺也只能区区分辨出一抹红色,那是红绸在飘荡。只有秦国的玄赤龙旗,无论多远,都能一眼看见。
谢必安一直不语,远眺着山川连绵,秦国龙旗飘扬,他倏然淡淡开口:“秦国的疆土,真大啊。”
“可不?”秦章仪眸色幽远而又黯沉,也道:“人人都以此为傲,可它太大了,有时候大得让人害怕。”
谢必安默默吟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
回宫后,便花开两朵,各走一边。
明日便是中秋,宫里早早就装饰了起来,红绸金菊,便是空气里,也悠悠飘荡着金菊的苦香。秦章仪懒懒的半卧在榻上,提不起丝毫兴趣。年年都是同样的打扮,同样的礼数,真真无趣。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夜间,谢必安特地赶到凌烟阁,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地方来报,金陵漕运矿产出了问题,臣意已定,明日南下金陵视察,顺便沿路考察各路政府政绩民生,为期一月。”
秦章仪第一反应是高兴,自己巴不得这阉党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