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白雪纷纷。
唐时天象,逢冬必雪,便是巴蜀之地也不例外。
蜀地难走,山路曲折。
为求满足前方大军的补给,唐军后方支援部队苦不堪言。
连日大雪,运粮通道封堵,李靖五万大军暂时断粮,所剩粮食仅够坚持十日。
情况十分危急,李靖却只有强装镇定,唯恐传言出去扰乱军心。
中军大帐,李靖枯坐帐前,提着笔细细琢磨该如何耳写前方军情战报。
边上摆着的鸡汤早已经凉透了。
李靖几次提笔,又几次停笔。
现今已与叛军僵持三个月,战局没有丝毫进展,近来也没有爆发任何大规模的战斗,这军情很难描述。
若是如实回报,朝廷得知必然不满。
但若要强攻,非但无法保证胜利,却会让大军伤亡惨重。
李靖用兵讲究一个稳字,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轻易动兵。
对付突厥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是,现在似乎到了作出决定的时候。
后方补给截断,如果在三日内山路没有打通,李靖必须作出决定。
要么强攻,拼个你死我活,或许有六成胜算,但大军伤亡惨重,然后面对蜀中残局。溃败的圣莲教教徒隐入江湖,伺机而动准备下一次爆发。
要么直接撤离,等到冬季之后,重新攻打,再图歼灭。但撤军之后必当承受朝廷各方势力的巨大压力,甚至被皇上问责,但这样一来,可以保存大唐的有生力量。
“哎!”李靖重重地叹息一声,此刻的他已比攻打突厥时苍老了许多。
“李靖!”一个粗狂的声音从外传来,一头乱发的程咬金掀开帘帐大步进入,“粮道被堵,如此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给我说?你是不是想当龟孙儿退兵?”
程咬金看似十分气愤,上前来就是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李靖见他这般,似乎毫不意外,轻轻放下笔,缓缓笑道:“你小声点儿,此事乃是机密,传出去了扰乱军心!”
“那……那你给我个解释。”
“你瞧瞧,这不明摆着嘛?就你这处处嚷嚷的劲头,谁敢将此事告知你?”
“我……”程咬金语塞,脸色有所缓和,“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就我们现在的粮草,三日之内必须要有大动作,否则进退两难,大军要困死在这儿。”
李靖稍作犹豫,压低了声音说道:“此刻就算是我想退,朝堂上的那些老夫子也不会让我退!决战在即,你就回去好好养精蓄锐!”
程咬金一听,眼睛顿时一亮,重重地拍了李靖肩膀一下:“好样的,有你这句话,老子就放心了!”
“嘘……不要声张,千万等我安排好一切。”
程咬金也跟着精神起来,认真地点了点头:“明白明白!”
说完,陈咬金转身欲走。
程咬金刚掀开门帘,与赶来的李淼撞见,程咬金赶紧对他作出禁声的手势:“嘘……”
李淼一头雾水,朝着程咬金拱了拱手,然后目送其离开。
等程咬金走了,李淼方才正色问道:“大将军终于要准备总攻了?”
“谁说我要总攻了?”
李淼一愣,有些疑惑:“方才跟程将军……”
“程将军不会同意撤军的,这也是无奈之举。”
“撤军?我军出来三个月,此刻撤军岂不是前功尽弃?爷爷,您要这样回去,如何应对朝堂?”
“爷爷为大唐征战一生,岂能因为个人荣辱而不顾大局?我们已经掌握了圣莲教强弩的构造,仿制出来只是时间问题。来年再战,定然比今年要轻松许多。我要给皇上保住这些兵,保住这些兵就是保住了大唐的根。李淼,来年只怕是要你来做主了。”
“爷爷,您这话是何意?”
“此次撤军以后,只有爷爷辞官方能安抚朝堂官员,届时我会请奏皇上将军权交由你手。”
李淼面露骇然之色,这消息过于惊人,他根本无法消化。
愣了许久,李淼方才想起自己的事情,忙送上军情。
“大将军,涪陵城传来消息,说是有一支山匪夜袭涪陵城,将涪陵城两千驻军全部击溃。在城中抢掠一番又走了。”
“什么?一群山匪就能把涪陵城给攻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半个月前?这消息未免也太晚了!”
“没有办法,往南尽是圣莲教控制的地盘,我们的探报很难传递消息,之后巴郡守将宇文及率领五千精锐出城剿匪。”
“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半月,已经是没有太多意义了。”
“大将军,您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的?”
“什么?”
“武林大会!那些武林人士!”
说起此事,李淼变得兴奋起来,快步走到李靖跟前,压低了声音说:“白宋说他会赢得武林人士的信任,进入益州从旁协助我们的!之前大将军不相信,现在来看,除了这一支队伍,还有谁能突然出现在涪陵城附近?又有谁能一夜之间攻占涪陵城?”
“就算如此,又能如何?”
“现在我们有了策应,只要能跟他们联系上,在我们攻打的成都的时候叫他们拖住巴郡的兵马,我们岂不是有很大的赢面?”
“巴郡驻军三万,区区百人的队伍,即便各个都是培元镜的高手,也不可能成为气候。此法过于冒险,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作准备。”
“可是……”李淼还想说什么,却被李靖打断。
“本将心意已决,撤军之事刻不容缓。”
“大将军,我与白宋相约在成都相会,此刻我们退了,他不是羊入虎口?”
“你要如何?难不成要本将军为了一个人而让五万大军去冒险?”
李淼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过了一会儿,李淼问道:“大将军准备何时撤军?”
“三日之内,必有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