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王和冉平的话中,他们一直在大苗山里迷路,直到后面才恰巧走出来的,并没有萧榆口中所说的什么陆森。
更没见过什么僵尸。
三个人,却突然出现了两种不一样的说法。
医生下的结论里,只有萧榆一个人被判断为脑袋受到撞击,疑似引起特殊的妄想症状,也可能是心理压力导致,需配合心理引导。
而得出结论的证明,是除萧榆之外的两个人,对于在大苗山里碰到的陆森和违背科学依据的僵尸,没有一丁点记忆。
但他二人对于怎么进入大苗山,怎么追捕和被抓住的,怎么出来的,所说的话大差不差,唯独跟萧榆的记忆天差地别。
哪怕是萧榆画出了陆森的肖像画,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就连放入数据库对比,结果也显示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也更加证实了有病的,是萧榆。
“我知道你不想让好友枉死,在这件事上给自己下了太大压力,现在人都抓回来了,放轻松点。”
卢队开导他,也同时用身份提醒他:“你说的能跑能跳的死人,只存在于影视剧里,坚定的唯物主义是不信鬼神的,你要明白现实世界里没有这些东西。”
对于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
数据对比结果出来时,就连萧榆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妄想症状。
如果没有细分事件,少数服从多数这个原则本身就存在问题,但凡他们三个之中少一个人,结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能下。
人们都习惯于去相信多数人所说的话。
萧榆在医院躺了一周,其实身上的外伤已经没有问题,只是转去了精神科。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刚从诊室里出来:“爸……”
“你哥下个月过生日,过几天买票回国吧。”
那边的画外音里还有其他嘈杂的声音,听起来很忙。
萧榆听得出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通知,他张了张嘴解释:“我已经回……”
“好了,我这边还在忙,,先不跟你说了。”
在这句话落下时,那边干脆的挂断了电话,萧榆那句已经回来的话压根没有机会说出口。
其实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从国外回来,只是因为一点其他的原因,至今还没有进过家门。
看着恢复锁屏界面的手机,萧榆站在医院走廊上,窗外斑驳的树影从左侧投到洁白的墙壁上,也正好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进电梯按了大楼的顶层。
熟练的撬锁打开顶楼的门,将烟盒放在天台边缘,看着大楼底下空荡的花坛,点着一根烟,伤春悲秋的想着这个世界也就这样了,然后毫无留恋的纵身一跃,他的生命终结在无数尖叫以及一片无人问津地红色里——以上这些描述都是他以前想了很多次,却没有勇气做的事。
而事实上,他只是拧开了顶楼的门,找了个地方,安静地点了根烟,看着远处一条对街,什么也没想。
他就那么放空自己,直到卢队找上来,告诉他入编申请已经通过。
但是萧榆拒绝了。
“真的不考虑一下?”
天台上,对于他这个突然要离开的决定,卢队靠着护栏低头弹去手上烟灰,话语有关切,也带着对于需要人才的挽留。
傍晚西斜的太阳早已收起刺眼光芒,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圆球,不偏不倚照在远处高楼的玻璃上,反射出一抹明亮的金黄色。
萧榆被晃得眯起眼,把烟从嘴里拿下,虚虚侧过半边身,礼貌勾出一抹浅笑,婉拒了:“不了,卢队,我想给自己的脑子放个假。”
在公事上,他不是很喜欢喊叔叔,听着总让人觉得有种特殊性。
卢队视线落在萧榆有些长的头发上,见他在后面随意扎了一个小揪,倒是给他这温润的长相多加了点叛逆艺术家的气质。
就是眼里透着一股疲惫,加之肤色白,没精神的时候瞧着有种病态的苍白。
他想了想,提议:“放假和你正式入编没有冲突吧?等状态调整好了,我可以破例给你批三天假。”
他是萧榆的上司,也是长辈,又跟他爸爸是拜把子的兄弟,自然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这孩子没人管,干脆跟着自己算了,再加上萧榆通过这一年表现,给他的印象哪哪都不错,会画像,够大胆,有头脑,敢拼命。
唯二的缺点就是随心所欲,难相处了些。
这个难相处不是片面的难相处,别看这小子对谁都温和讲礼貌,按办公室那些小姑娘说他是什么人间理想型,也有不少人跟他示好。
但其实作为同事相处这一年,这小子对谁都还是那么客气,也不知道交个朋友。
被安上“难相处”的人眯眼看着远方,他知道这是工作狂卢队能给出的最大限度假期,想挽留他的心意领了,不过还是摆手道:
“当初我自荐帮忙,也只是为了这一件事,现在事情结束,如果以后有机会合作……算了,还是别有这个机会了,管我这么个人,够卢队你头疼的。”
他不是正式编制,名头上顶着一个外聘的画像师,除了必要时候,其他行动很自由。
而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放任自流,小有点名气的画家。
因为一起放高利贷恶性纵火案,以前跟他一个大院玩耍的好友林杨,以及他的小女儿都无辜死在了大火中。
为了抓到凶手,他自荐帮忙,终于将那帮烧了整栋居民楼的逃犯全部绳之以法。
现在心事了了,他留下来工作的想法并不强烈。
事不过三,卢队知道他的脾气,见他主意已定,也没了想要说服他的话。
两人沉默半晌,卢队又言笑不苟道:“你要是有机会来,我倒是很欢迎,改天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