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在这千金姬倒地,而指着身后杀她的人,切齿说了一声“你!”时,张懋修就看见自己大哥张敬修出现在眼前这千金姬身后,且正抽出一绣春刀来。
张敬修这时对张懋修说:“二弟既然说她可能是细作,那就宁错杀也不当放过!”
“何况,吾辈欲成大事,首先要戒色,方能实现抱负,否则一切努力必坏在这上面!”
“游七与本朝许多人都是败在在这上面!”
“包括谭公,李太医那么苦口婆心劝他,结果还是因房中术而亡身。”
“所以,吾弟不能不警醒!”
“如今当先杀之,而免得犹豫,且也免得被上面也好色的人救下!”
“至于审问她是何人所派的问题,问游七和他身边的人,自然就能问明白!”
张敬修接着又说了几句。
“大哥说的是。”
张懋修可惜之余,只得拱手领训。
这个时代讲究兄友弟恭,长兄如父,而张懋修自然对张敬修是不敢生气的,甚至也因这种社会环境,而从小对张敬修言听计从。
所以,张懋修此时也就没有不快之感,只是问道:“大哥如何也来了?”
“不放心你能拦住游七,就亲自来一趟。”
张敬修说后就道:“没想到你还是拦住了,可见你奉旨,瞒着父亲,用假名去京卫武学没被俞老将军白训练。”
张懋修见张敬修肯定他,也就笑了笑:“岂能让陛下和大哥失望?”
“没错,不能让陛下失望。”
张敬修点点头。
没多久,张敬修就带着张懋修回了张府。
游七也被带了回来。
张居正也从张敬修这里知道了情况。
只是张敬修没告诉他游七被张懋修抓住的具体过程,只说是张懋修带着府里的人去抓的。
张居正也没多在这种微末细节上在意,只看着已脸红如抹血的游七说:
“游七,你原是有体面,所以别人都到了,就你没到,非让我等你这么久,还要府里的几位爷去请你!你这排场都赶得上朝里的几位相公了!”
“父亲!游七应该是提前知道了锦衣卫要来的事,准备叛逃,还带了您让他收管府里的收支账簿。”
张敬修这时将账簿拿了过来。
张居正接了过来,看了看后,就对游七说道:“游七,你从小就跟着我,从伴读到陪我赶考,再到我中第入仕,乃至官至首揆,你们心自问,我可曾亏待过你,是否早已视你为家人?”
“而因此允许你自己儿子出籍,另立门户,如今也做到了一方父母官!”
“你在家里也被人老爷老爷的叫着,起居服侍的奴婢也是如云,但你却还是最终早就选择了要背叛我!”
说着,张居正就感叹了一句:“真正是人心易变!”
“老爷何必这么说!”
因药性发作,游七这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就大声道: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游七跟着老爷到京城之前,也觉得忠于老爷,忠于张家,是对的。”
“但谁让老爷进京当了官,还做了首辅呢,按照有些戏文里演的,就是太上老君身边的青牛都会成精呢,何况游七这个相府第一管家呢?”
“小的在老爷身边见了那么多达官贵人,也蒙他们尊重,涨了不少见识。”
“小的这才知道,原来这人越没良心就越容易名利双收,越只在乎自己,就越容易大富大贵善始善终。”
“老爷不也渐渐的初心渐改,为权势不择手段么?”
“虽说,老爷还是在坚守当年年少时立下的那份志向,但有几人知道呢,有几人还愿意相信老爷未改当年心志呢?”
“老爷还是太痴!未能彻底觉醒。”
“以至于,今日还想着清理门户。”
“但老爷应该明白,就算不是游七,换成别的人成了老爷的家奴,也会这样的,包括他们!”
游七说着就看了旁边的其他张家家奴们一眼。
“他们其实内心里并不觉得游七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只是恨没能像游七一样,得到老爷更多的信任,有这样的机会而已。”
游七说着就又看了一眼在周围也跪着的张居正家奴们,满脸不屑。
张居正的家奴们忙骂游七,推说自己绝没有这样的心思。
张居正只是颔首,看着游七道:“有些话,按理,没必要跟你一家奴说。”
“但今日,既然你提到这里,我就多说一句,也算是说给府里上下所有人听。”
张居正说着就看向在场的所有人说:
“有些事,你们要明白。”
“虽然老爷我选择做的一些事,是只为己心,是没顺从这个世道。”
“但是,不是说不择手段就真的能在这世道横行,也不是说你最聪明就能最厉害。”
“有些时候,是谁最能适应这个世道谁才是最厉害的,而不是谁在这个世道最会算计才最厉害!”
“一个世道有一个世道能为的事,也有一个世道不能为的事,而不能为的便是你再聪明再厉害,一旦犯了这个世道的大忌讳,就不能为了。”
说着,张居正就看向游七:“你游七既然知道是因为跟着我才有了今日的势,应该知道没了我张家,你也什么都不是。”
“你不能把你自己现在得到的,都误以为是你自己靠自己的聪明算计得来的,其实还是靠的张家,靠的我!”
“要不是你老爷我能让哪些人又怕又敬,他们凭什么尊重你一个家奴,是他们比你笨,不如你会算计,还是他们真的欣赏你的才华?”
游七听后苦笑:“老爷何必这么说,若真是谁都可以成为我游七,我游七能得老爷您的信任?”
“如今,不过是老爷您技高一筹罢了,要不然,游七早已逃离张家。不过,谁能想到,老爷您其实也没那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