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逢时和潘成皆看向了张居正。
两人皆是张居正亲信,自然是唯张居正命是从的。
而张居正本就是支持天子杂用霸道以安国立邦的,也就先拱手道:“启奏陛下,臣认为,此举合乎情理,宗主国自然有问罪藩邦之权,犹如父问子也,间杂以棍棒教之,也是望其成器。”
“好一个父问子!”
“先生说的极对!”
朱翊钧笑着点首,然后道:“就这么拟旨!对子邦杂以棍棒教之!”
“臣遵旨!”
张居正这时回了一句。
但接着,等到次日一早,张居正就因为昨日议军机之事,而在文华殿西室对朱翊钧道:
“启奏陛下,现在枢密院分掌军机票拟,故对军机之事拟旨,再由内阁拟旨不甚合适,而易泄露军机;”
“故臣请陛下干脆将制敕房另设在一官衙,而选翰林词章俱佳者,专于御前负责承命拟旨。”
“圣命不必再由内阁拟旨,内阁只票拟非军机之政,且承接圣旨而安排六部执行即可。”
朱翊钧听后点首:“那就设侍御司于乾清宫西侧内,由侍御司负责拟旨,先生仍旧以中极殿大学士为侍御司首席大臣,掌侍御司,以后内阁首辅皆领班侍御司;”
“枢密使同知侍御司,参议庶政;”
“再分任命一翰林侍读或侍讲学士任侍御司承旨大臣,专门负责拟旨,所拟圣旨交由先生与枢密使审定后,再交司礼监批红,然后由文书房交由侍御司,且下发内阁或枢密院。”
“另再选若干翰林进士与武勋子弟到侍御司,以中书舍人身份观政历练和以备咨询,如此,使将来文治武功皆能后继有贤臣能将,以成帝业。”
张居正拱手称是。
朱翊钧这样做,算是集中了大权于自己身上,但又没太削弱首辅的职权,首辅虽然不能再票拟军机方面的事,但依旧可以在侍御司以首席大臣的身份参议军机,而便于将来有首辅想替皇帝改制时,还能继续改制,而皇帝如果羸弱又想改制,也依旧可以依托首辅实现改制。
只是因为首辅只有参议的权力,所以皇帝一旦强势,不听首辅的,依旧能乾纲独断。
“再设一政事堂在乾清宫西侧书房,相当于两个官衙一个班子,政事堂专门作为朕与公卿大臣坐而论政的地方。”
“公卿大臣常设坐席之椅于御前,而学士和舍人则站立,首辅与枢密使分坐朕左右两首席,且铺软垫,以示体恤执政首臣之礼。”
朱翊钧可不想再通过廷议的方式来决策政务。
因为廷议是要御史和六科言官以及各部院堂官、乃至国子监祭酒、大理寺正卿这些官员都要出席,决议政务。
结果造成决策容易泄密不说,还容易造成许久都订不了国策,甚至因为廷议的人太多而造成一直都有分歧,而使得许多政策最后都以不了了之。
其他不说,且说泄密这快,明朝后期很多对金战争都出现了朝廷这边刚刚议定军事计划,努尔哈赤这些人就知道了计划,最后造成作战失败的情况。
所以,朱翊钧才不会再决策归之于众人,而设政事堂,只允许几个重要的大臣与皇帝一起议定政策,减少泄密的可能性,也提高执政效率。
张居正没有异议,他也知道廷议的弊端,也就继续口称遵旨。
至此,朱翊钧的万历朝算是对中枢进行了一次大的改制。
侍御司的出现,是利于他将来直接通过控制几个中枢近臣来掌控朝局的。
而在朱翊钧决定让李成梁问罪朝鲜,且改制中枢机构两个月后的万历七年十月。
辽东,铁岭卫清阳堡。
大雪初停,天蓝地白,晴光朗照。
而总旗张国忠,这时则着一身崭新的靛蓝色布面甲,右手扛着一把三眼铳在肩上,左手牵着一匹满载物资的骆驼,朝自己面前的一众普通卫所军户兵所住屋舍走来。
张国忠且在这时对一着破棉袄而瑟瑟发抖蹲在屋里炕边,向窗外探头张望,还朝他露齿咧嘴而笑的壮年男子嚷了起来:“钟老哥,带弟兄们出来领粮和胖袄棉鞋与军械!”
这本名叫钟长东的男子听后忙应了一声,没多久就带着十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出来,帮着张国忠卸下骆驼上的胖袄棉鞋军械和粮食,只是在卸的时候,抖得积雪纷纷而落,不多时,就把张国忠的新棉鞋染成了白色。
张国忠正抖脚去雪,就听得钟老三说:“国忠,没想到现在上头会发下这么多粮,胖袄也比往年厚实不少,这李总爷对我们真好啊!”
“这不是李总爷好,是皇上好,别搞错了!”
“小心让巡按老爷听见了,又要告总爷黑状!”
“总爷也会不高兴,让人觉得他不让辽东军户知道大明天子一样,你要是成了官,若说这话被总爷听见,仔细他会让人打你板子。”
张国忠忙提醒道。
“哎!我记住了,是皇上的恩德。”
这钟长东应了一声,且说了起来,然后就道:“当官就不敢想了,如今回来,能过日子就行,在外面流亡也不是人过的。”
张国忠则道:“你们当时要是不逃走,还待在铁岭卫,没准现在也是跟我一样当个总旗官,没准你钟老哥还会比我强,毕竟骑马都是你教我的。”
“这谁能想到军户的日子能好过起来呢!”
钟长东叹了一口气,就道:“以前是穷的婆娘都娶不到不说,吃了上顿还没下顿,想杀鞑子立功,都没力气,也没把像样的刀和马鞍,也就想着还不如去辽阳那边给大户养马都比当军户好些。”
“但凡当时能过得下去,别说有没有女人,只要不挨饿,有力气在鞑子来时护住老娘和一亩三分地,谁也不想离了这土生土长的地儿。”
“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