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渡秋水, 水寒风似刀。
九月底的夜晚,已经有些寒意。
刀剑生冷。
只听凉西州指挥使在灌江城城门下命人喊道:“我等乃是凉西州指挥使麾下, 奉命捉拿叛贼, 此地知府通判何在?”
知府跟通判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在临时被雷温两家的人拎起来,穿好官服, 然后拎着上了城楼。
灌江府知府颤颤巍巍往下一看。
见下面黑压压全是兵马,两侧的骑兵连马匹都上了重甲,手中刀枪凌厉, 仿佛下一秒,就要砍上他们的头颅。
如果之前他听到这话, 那肯定立刻问明情况, 到底谁是判徒。
可现在身后匕首抵着, 自然明白凉西州指挥使说的叛贼是谁。
在雷温两家锲而不舍往关外送物资的时候, 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会的不对劲已经知道为何。
反贼?
雷温两家竟是反贼?
这城楼他们早就控制?
灌江城的指挥使, 也是他们两家的人?
知府跟通判只觉得冷汗津津。
肯定是了, 看他们反应迅速, 肯定是。
下面的人见城楼迟迟不答, 又高声重复一遍。
雷家家主对知府道:“快回答,就说他们才是反贼!问凉西州指挥使, 是不是意图谋反,才会深夜围城!”
“等禀明圣上, 定要这些人好看!”
知府高声回答,却显得没什么底气,雷家家主暗骂一句废物,又闻到不可描述的味道,这才一脚把灌江府知府踹开, 换了个底气足的兵士回答。
如果只看这场面,隔壁州几万兵士突然围城,纪炀跟凉西州指挥使这边,确实像是反贼。
但只要仔细一瞧,发现灌江城实际控制人变成雷温两家,准确说是雷家,那明眼人已经知道什么情况。
那裴又锋的裴家,在太新县都能招兵买马,手下五千私兵。
雷家跟温家又何尝不是。
此地守城的兵士,已经全换成他们两家的人,重要岗位,全是雷家家主安排。
这会召集来的,约莫有三万人。
像灌江城这种城楼,早早知道易守难攻,他们再有三万兵士,这一仗确实很难。
纪炀微微皱眉。
他已经在尽力赶时间门,没想到雷温两家藏得比他们知道的还要深。
不仅已经召集三万兵士,这城里还有十几万百姓,必要的时候,肯定会抓壮丁。
凉西州指挥使也没想到。
此处已经养虎为患,有了这样大的势力。
三万人的私兵,还跟古博城勾结,怪不得他们有颠覆灌江府的想法。
若不是陛下派纪炀等人来打断计划。
再过几年,这边肯定常起兵祸。
纪炀开口道:“方才说话的,是灌江府的知府,又换了兵士过来。只怕这知府跟通判,已经彻底无用。”
指挥使点头:“必须速战速决,拖得时间门越久,他们能征调的兵士越多。”
说罢,又道:“古博城已经差不多结束,我命副指挥使立刻赶来增援。”
副指挥使那边还有三万五千人,但让他们快速赶来,也要十天时间门。
纪炀喃喃道:“有些来不及。”
但速战速决肯定没错。
如果拖下去,只怕边关还有乱子。
关外可不止一个古博国对承平国虎视眈眈,如此肥沃的土地,如此宜居的地方,谁不想要?
战火,万不能蔓延。
就在纪炀跟凉西州指挥使商量对策时,只听守着较为平静的右县兵士过来汇报:“指挥使,纪大人,右县有官员想组织包抄我们后路,被捉住了!”
左县刚平,如今正在灌江城下,还在想对策,右县又有事?
不过那兵士又道:“不是我们的人捉住,是被右县其他商贾跟佃户捉住,还送到我们面前邀功。”
“那个县城的知县,县丞,主簿,县尉都跑了,是一个小吏跟佃户们组织的人手反击另一个小吏。”
纪炀跟指挥使同时看过去。
就是说,右县内部也出了问题。
一部分受雷温两家指派,要包抄后路,给他们争取时间门。
但另一部分却要反抗,投靠他们?
甚至是反抗的站了上风,更把人捉来邀功?
兵士见自己指挥使有少见惊讶,又看看纪大人,敬佩道:“纪大人,那些佃户听说您在,都想见您。那立功的小吏也说,都是因为您,所以才想着反抗,想让右县跟其他县城一样。”
“商贾则在打听关市的事。”
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在为自己的利益着想。
但同样的,都因为纪炀,所以才让他们这些人团结起来,更是压倒前者。
商贾想要平稳的关市,小吏想立功。
佃户们不用讲,他们想要自己的土地,想变得跟太新县一样。
所以听到纪炀的名字,自然而然组织起来。
突然来的变化,让凉西州指挥使眼前一亮,等他看向纪炀的时候,发现他是同样的表情。
纪炀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招牌?
那这招牌,在饱受压迫的右县可以用,在灌江城内是不是同样可以?
纪炀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大家未免也太信任他了。
但这点信任,好像还能起到更大用处。
纪炀看向灌江城。
凉西州指挥使也道:“怎么把纪炀这个怀瑾握瑜的人在灌江城外的消息,传到城里呢。”
怀瑾握瑜?
纪炀眼神迷惑。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但他还真有点方法。
纪炀看着天气:“今天晚上,是西北风吧?”
秋冬自然是西北风,往南吹。
纪炀闭了闭眼,虽说不用硬吹自己,但有些东西该利用还是要利用。
凌县尉眼前一亮:“发小传单!”
平安也跟着道:“可怎么发进去?”
发小传单这事,凉西州指挥使可能不明白,凌县尉立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