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的,熬个夜是不打紧。
但工场里全都是电锯、电刨、斧头这些利器,万一有个闪失,不值当。
跟着蔺苗苗进了旁边的缝纫工场,吴远顿时眼前一亮。
这里从当初的五人组,已经发展到十五人的规模了。
相比于木工工场那边的杂乱无章,这里简直是天堂。
干净,整洁,光线明亮。
且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雪花膏香气。
一见到吴远过来,十多道声音异口同声:“吴老板好。”
虽然吴远已经说了好多次别这样叫,但听起来依旧令人心旷神怡。
唯有蔺苗苗特立独行。
不仅不加入大多数女孩,反而紧盯着他。
“看我做什么?听好了,这次我要的沙发套和沙发罩有好几种规格……”
事情交代完,吴远转身就走。
眼看着就是中午了,他还得赶去五队那边吃流水席。
事实上不仅如此。
打今儿阳历年算起,一直到2月5日过年,家里已经接到8份请柬。
这意味着他至少要出8份礼钱,吃16顿流水席。
这还不算未来一个月内,陆续送上门的其他新请柬。
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好在吴远丝毫不慌。
前世他经历过腊月里吃上二十多天流水席的念头,也见识过一天赶三家的大场面。
区区8份请柬,不足挂齿。
况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今这年头,没有后世那么多长假。
各家各户的喜事儿,只能选在年关前后这俩月,村里人都闲的时候。
所以密度大一点很正常。
今天是许四家闺女出嫁,许四是村长老许头的四弟。
因着这层关系,两家就有了往来。
吴远骑车赶到的时候,果不其然,是老许头在负责支客。
一见吴远出现,立刻喜烟招呼上,陪着上了礼,然后安排到主桌上坐。
作为闺女出阁的喜酒,新郎新娘不在这头吃,所以主桌上安排得大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像是杨支书就在主桌上座。
旁边坐着低眉顺耳的李会计,以及优哉游哉的赵主任。
见到吴远来到,李会计立刻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吴远年纪轻轻的,哪能坐那位置?
正准备等着老许头给合理安排一下,结果老许头把手一挥:“行了,都不是外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一弄,吴远真就被李会计架到了上首,跟杨支书一块上座。
事实证明,上座并不是那么好坐的。
他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全桌、乃至邻近好几桌人的集火攻击——轮番敬酒。
不管是敬老支书的,还是专门敬他的。
到最后都能劝到他头上。
没办法,吴远只能捏着鼻子喝了,谁让旁边坐着自己老丈人呢。
一顿席吃下来。
吴远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个水饱。
浑身暖洋洋的,顿时不觉得冷了。
一想到晚上还有一顿,吴远就忍不住头大。
好在晚上这顿,杨支书发了话,敬酒的大都点到为止。
吃完酒席,吴远抬脚就想溜。
结果看到人群一窝蜂地朝着许家不远处的社场上涌去。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边走边欢呼道:‘放电影咯’‘放电影咯’。
露天电影?
吴远不由自主地跟过去看看。
高高挂起的幕布两边,早已坐满了自带瓜子板凳的男女老幼。
那满满的期待和满心的热情,再冷的寒意都拦不住。
电影放的是《红高粱》,刚上映没几个月。
对于村里的人来说,绝对新鲜。
起初那酿酒的色调有些严肃和做作,众人看得不明觉厉,没什么声音。
就连闻声而来的小贩挑子都停了拨浪鼓,默默地招揽生意。
然而等到赤膊的姜文抱着红艳艳的巩俐钻进玉米地时,全场顿时躁动起来。
带孩子来的,忙着捂上孩子的眼睛,边捂还边出言恫吓。
跟男人来的,忙着挡男人的眼睛,边挡边扭,甚至还掐。
所以这喜闻乐见的东西,在任何时候都喜闻乐见。
别指望寻常老百姓从这里面看出什么深刻的东西来。
不过吴远也不得不承认,这年头的电影、电视剧尺度是真的大。
反差强烈的色调,浓郁爆裂的情绪,挠的一下就起来了。
正看的出神,旁边忽然想起老杨头的声音:“你怎么还没回?快把你妈换回来,不然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
吴远顾不上多看几眼,连忙给老丈人散了根烟,而后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家,刘慧已经等得急了。
嘴上虽然没停止过嫌弃,但心里始终记挂着。
等到丈母娘走后,吴远这才跟杨落雁说起许家放电影的事儿。
这一说,顿时让杨落雁生出无限向往。
一扭头看见嗷嗷待哺的俩孩子,又立刻违心地改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天这么冷,风这么大,跟刀割似的。”
阳历年第二天。
吴远吃完早饭,就直奔百货公司。
杨沉鱼正忙活着,看到吴远到来,颇感欣慰。
心说着,这甩手掌柜总算知道过来看一看。
结果等她空下来,吴远一开口,问得竟是家庭影院的事,生意上的事是只字不提。
“家庭影院很贵,录像机,进口的,起码五六千起。加上俩大音箱,万把块都打不住。”
杨沉鱼说完这话,才觉着不对。
万把块钱,对于如今的妹夫,又算得了什么。
转念一想,就因为妹妹带孩子看不了露天电影,吴远就不惜花钱把‘影院’往家里搬,这也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相比之下,马长山简直就是无情无义!
杨沉鱼喝了口水,平息下内心的波澜道:“在买家庭影院之前,你是不是得先买辆摩托?挺大一老板,成天蹬个二八大杠算怎么回事?”
说完又觉着不对。
对吴远来说,就算家庭影院和摩托车一起买,也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