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大大小小,花纹各异的海鱼在高低交错的建筑间穿梭来去,路边用作装饰的是水草,般若看见一只小螃蟹横着从水草间穿过。
忽略掉这些,海底的城市和陆上的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顺着人流的方向前行,道路越发开阔,前方伴随着热烈的欢呼声,彩色的墨水像烟火一样从地面喷射升起,在海水中缓缓氤氲开来。
这里就是海底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奥塞尔领地的心脏。
坐落在巨大广场上的是这里最繁华的集市,各种商品应有尽有。白羲作为妙龄少女,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想要游向卖各式珠宝手链的地方。
作为主动说要带人参观的东道主,白羲脸皮薄,不好意思让般若陪着自己闲逛。般若看白羲双手交握,犹犹豫豫又不敢开口,主动开口:“我想去另一边看看,你先看你自己喜欢的吧。”
“好的!那我们半个时辰后回来这里汇合!”
白羲如释重负,冲般若感激一笑,轻快地挤入人群,转眼间消失不见。
般若穿过街道,向着人更少的地方走去,却意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头生双角的夜叉少女正在一处小摊前驻足,腰间挂了一个小布袋,双手撑在膝盖上,娴静地欣赏桌上精致的雕像。
是伐难。
般若感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自从她在梦之魔神领地因自己的隐瞒发了一通脾气后,便很少主动与他相见。这次他在床上昏迷醒来,伐难也从未前来看望过他。
气还没有消吗?般若在心中揣测。
此时,伐难似有所感,向着般若的方向抬起头,如月光一般皎洁的银白色发丝在水中飘荡着,映入她的眼眸。
伐难直起身,般若以为她要离开,可下一秒,伐难却向着自己走来,然后在他身前两三尺处站定。
“我听弥怒说你要留在这里?”她开口说。
“是的。”般若回答。
伐难抬眼看着般若,脸上神情复杂难辨,她低下头,忧愁道:“我们今天晚上就要回领地了。”
般若:“弥怒跟我说过了。”
伐难抬起头,在般若昏迷这几天,她一直忙着脚不沾地,就是为了找到能将般若偷偷带出去的缺口,可惜身为其他魔神眷属的她一直有人暗中监管,并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前日,弥怒告诉她,般若决定留在奥塞尔领地,伐难便知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伐难蓝色的双眸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我不希望这样。”伐难低下头颅,轻声喃喃,在嘈杂的吆喝叫卖声中几乎难以分辨,“这次又只有你一个人承担危险。”
般若看着伐难向下抿起的嘴唇和红了一圈的眼眶,温柔地举起手抚摸伐难的发顶。
“我又何尝不是呢?”般若低声说。
伐难惊讶地将头扬起。般若回忆着过去,少年时期的记忆并不美好,刚刚成为年幼军师脱战场炮灰身份的他,一度没有任何调度军队的权利,只能偶尔给梦之魔神提提意见。
他像一个供人欣赏的漂亮玩偶一样待在梦之魔神,供祂评价审视。有时,梦之魔神会向对待宠物猫咪一样将指尖插入他那头银白色的发丝,自上而下地抚摸把玩。
那时他刚刚结识浮舍,应达和弥怒三位夜叉不久,经自己介绍后,伐难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每次战争前,自己静悄悄地站在梦之魔神身侧,目送着他们上战场,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着满身的血迹和伤痕回来。
如果我能再有用一些就好了。
如果我的身体没有这么弱就好了。
般若经常会这么想。
然而对于现实而言,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假设。
“我不在你们身边,也记得要提防别人。”般若说,“这次梦之魔神领地肯定有人在设法陷害我。恨屋及乌,我担心会波及到你们。”
伐难说:“我知道的。听弥怒说,多半是百鬼他们,我回去后就多注意,也会提醒浮舍大哥和应达姐姐。”
般若:“记住便好。我想弥怒一向谨慎,应该也会和你一起将情况告知浮舍和应达。”
一阵悠远昂扬的号角声在几里之外鸣起,卷着温和的波浪送到集市游人的耳畔。
伐难远眺号声传来的方向,告别道:“我要走了。”
般若张开手臂虚虚地拥抱了一下伐难,说道:“多保重。”
伐难闭上眼睛靠在般若的胸膛,双臂交错覆在般若略显单薄的背部,也说:“多保重。”
几息后,她送开双臂,扭头向着热闹非凡的集市外跑去。发尾微微带蓝的黑色长发随着水流浮动,像是游曳的水母,一上一下地消失在视线中。
这一离别,又不知要何时才能再见了。
般若回过头,与不知在后方站了多久的白羲对上视线。海族少女不知何时已经买好了饰品,此刻脸上的神情有几分八卦也有几分尴尬,她僵硬地抬起那只臂弯上挽了手袋的手掌,干笑道:“我不知故意要偷听的,碰巧路过,路过……你的女朋友真好看,能交到这样的女朋友实在是艳福不浅。哈哈哈……”
白羲说话说得语无伦次,她说了一会儿停下嘴,似乎想像鸵鸟一样用土把自己埋起来。
“白羲姑娘似乎脑补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故事。”般若知道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这位海族少女估计没有听清两人谈论了什么,光瞅见两人动作,会错了意。
般若唇角勾起,“你刚在看见的那位夜叉少女叫伐难,算是我的亲妹妹。”
异父异母的亲妹妹。般若在心底点点头,肯定地说道。
听般若这般解释,白羲涨红了脸,小声哀嚎着将脸埋入双臂中。
般若好笑地看着白羲,她像躲避天敌的寄居蟹将自己缩在壳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