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眉买的这座小院, 一眼就能看清布局,空置的书房在中庭西侧,偶尔出门时用来安放无人照看的呜圆,省的它不小心跳出院子走失。
今日就外祖母和一位老仆在家, 苏轻眉也将猫咪放在了此处。
打开锁, 呜圆看到主人,“喵呜”一声走着猫步, 轻盈地攀在了女子身上, 直到蹭进她怀中才安分地不再叫。
苏轻眉站在门口,抱托住白猫,“世子, 你要抱抱它吗?”
“不用。”
陆迟弯腰, 抚了抚猫的小脑袋,他的手指修长, 苏轻眉低头看着总担忧他碰到她的胸|脯, 不敢深吸气,男人发现她的小心, 淡淡道:“再憋下去, 晕倒在我身上, 就别怪我碰你。”
“……我没有。”他听起来心情不大好,她不想再惹他。
苏轻眉心虚说完, 恢复如常呼吸, 她这时发现,即使她不设防,陆迟的手也与她保持着一寸的空隙, 他并没有要故意占她便宜的意思, 真的在撸猫。
奇怪, 她为何会渐渐以为,他真的想亲近她呢。
陆迟摸了一会儿,转身看到了放在桌上落灰的那只方铁盒,道:“以为掉了,原来在你这。”
苏轻眉的目光随之落在桌案,应道:“嗯,世子遗忘在船上,李焱送过几次都被挡回来,世子这次正好带回去,还有那张房契,我也一并放在盒子里了。”
她想,若是陆迟不肯要,她该说些什么话劝他。
但是。
“好。”
苏轻眉微微蹙眉,陆迟今日怎的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只见他坐在桌边,打开盒子趁手拿起一块未经雕琢的紫檀木,“苏姑娘,可不可以帮忙扶猫,让我雕刻一只呜圆带走。”
做木雕带走,听来是他即将很忙,往后不常来的意思。
苏轻眉没理由不同意,而且呜圆只在她怀里呆得住,任由她摆弄,于是她直接坐上了门旁长凳,“好,约莫要多久。”
陆迟掀眸,“小半个时辰,你累了随时喊停。”
“嗯。”
秋末初冬,淌了半屋的暖煦阳光,苏轻眉身上笼罩着慢移的斑斓光影,将她从上身温暖到腿,静谧的氛围勾出了她丝丝绵绵的困意。
丫鬟陪在身侧,苏轻眉手里抱着暖绒,放心地靠着门框上小憩。
陆迟没有看她。
他左手的刻刀在一笔一笔雕刻,这曾是他父亲的喜好,幼年玩心重只跟学了几日,后来初到江南,他也有年轻气盛浮躁的时候,唯有用父亲的刻刀雕木能静心。
能让他想通许多事。
比如,他这两日,在干些什么。
看到穆青羽救了苏轻眉后,他当晚就迟迟难以入眠。
当初留她在身边,是因为她关系到他的头疼之疾,那么她对谁心动又有什么关系,总归她逃不开他的掌心,可他还是去找了穆青羽,意气用事地耍些把戏,单单为了让她不要喜欢上她说过最钟意的那类男子。
他居然会生气,当想到她假如真的心悦,除他以外的谁。
潜藏已久的情绪在他的每落下一划时,如吹开散去的云雾,他对她,原来有一点真心,多少不论,却是他第一次对女子生出此等心思,陌生到他初初竟未发觉。
到底何时起的,在江南,还是在船上。
呵,这面对她时的漂浮感受,真让他不喜。
……
苏轻眉醒来时,陆迟已经刻完了一只慵懒的猫咪,不大像呜圆,瘦瘦得没那么胖,形态也不似她抱着的那样躺平露肚,而是乖顺眯眸坐在那儿。
陆迟寡言起身。
苏轻眉循礼福身,“世子,你要走啦。”
“嗯。”
陆迟带走了他的鱼形刻刀和刚雕好的小猫,覆眸道:“苏姑娘,房契我已拿走,呜圆由你养的很好,以后都由你照料。”
苏轻眉听不大懂,“世子,您是说……”
“呜圆送给你。”
苏轻眉听了是高兴,就是过于突然,陆迟第一次来看猫,她以为往后他会以此为借口来许多次,他说将猫给她,也就是他不会再来。
不管如何,她欣喜应下,“好,民女谢过世子。”
陆迟走到门口,转身前,眼尾余光扫过女子那眉梢眼角都遮不住的喜色,他难得有些怀疑,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
—
苏轻眉一直都很疼爱呜圆,如今确定能将它一直养在身边,着实丢了一桩心事,还有个好消息,船厂那边传信过来,说郗家大少出游归家,午后就有空见她。
郗家的少爷名叫郗南叶,能在京城撑起数一数二的造船厂,得益于他得天独厚的绘制船舶图纸的天赋。
苏轻眉让绿桃打听过他的喜好,好像他最喜欢吃鱼,便叫李焱在京城最好的酒楼里买了条新鲜鲈鱼,提着精致食盒坐马车到了造船厂。
先前她已经来过一次,老师傅看到她很有诚意,也不兜圈子,将她带到郗南叶日常在的后院,站在院门口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房。
“苏姑娘,我家大少爷就在那里,你若要进去,记得先拉一下门上铃铛。”
苏轻眉从绿桃手里接过食盒攥紧,认真道:“嗯!”
老师傅见状,和蔼笑道:“怪我没与你们说,我家少爷人很好,你不必担心,他能办到的话一定不会拒绝做你的生意。”
话是如此,苏轻眉最怕他嫌她异想天开,她连吁了两口气,轻走到门旁摇了一下悬挂的铃铛芯子。
清脆的一记叮响。
屋内温润的男声没让她久等,“请进来。”
苏轻眉轻柔缓慢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整洁到一目了然的书房,雪白墙壁鳞次栉比挂满了大小统一的铅画图纸,左侧棕木桌案,右侧半边俱是书架,以色系分门别类十分工整。
案上高高堆叠的书后,男子听到开门动静抬头,露出一双温柔的桃花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