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 苏轻眉合衣睡得正熟被男子打横抱起,她迷迷糊糊了一段路, 被凉风吹得有意识时男人已快走到他们掉下的那处断壁底下。
夜风习习, 女子半阖着眸,仰面揪紧陆迟的衣襟,鼻音问:“怎么了?”
陆迟替她拢好领子, 温声道:“国公府来人,等他们拉我们上去。”
女子仍是睡眼惺忪, 慢了好半拍缓过来她这是得救了, 语气带了分喜悦, “真的吗?陆迟, 你、你没骗我?快、快放我下来。”
陆迟摇头, 轻笑, “再抱一会儿。”
“……”
苏轻眉刚醒没力气挣脱, 不得不暂且让他抱着。
一炷香后,上面甩下了绳索,陆迟松手将她放在地上,兜头罩住她身上的那件厚毛披风,自然这两日本就一直是她穿着,苏轻眉也从怀里拿出木头小猫递还给他。
有来有回,两人都没有开口, 好似谁先说话都会打破什么。
陆迟接过绳不紧不慢地在苏轻眉腰上绕圈,他身高手长,低头贴在她的侧脸, “绳索铁质锋利, 别因害怕握的太重, 手会擦破, 撞上前记得脚踩着石壁。”
“我不会掉下来?”
“我在你腰上缠的很紧。”
陆迟撤身,往上晃了晃绳,上面得了令便开始拉扯,苏轻眉感受到腾空,蓦地有点害怕,她不自觉地想抓住男人的衣袖,却因为动作慢,抓了一空。
她这才发现,这两日在困境下的相处,让她不知不觉对陆迟生出了许多信任和依赖。
应该只是一时的吧,她想。
苏轻眉遐思时,离头顶光源处越来越近,她似乎听到了绿桃和外祖母焦急的讨论,即将回到现世的充实感填满了她的心,她暂时放下了那些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等她双腿犯软地着了京郊的那片地,果然看到林琼英和绿桃站在山壁边缘,一个两个皆是通红疲倦的眼,要不是有陆迟的属下拦住,她们看模样几乎要冲过来。
苏轻眉扶着长庚的臂弯疾步走过去,跌进林琼英的怀里,哽咽这用撒娇的语气认错,“外祖母,是我不孝,叫你担心了。”
“让你乱跑!”
林琼英看她身上破破烂烂的单薄棉衫,心疼又忍不住责怪,“当晚你没回来,要不是有世子府里的长庚与我讲明,说你和世子在一起定然不会有事,我真的急的差点去报官。”
“啊,长庚他去了我们家?”苏轻眉微微蹙眉,长庚不是在他们跳下去前晕倒了吗,他如何能那样淡然,还顾及她的外祖母。
“不止,他在我们那偏房住了一晚呆到方才,说得了你们的消息。”
苏轻眉觉着更怪了,长庚一向很有分寸,他对陆迟忠心不二,怎会有心情住她家,看守似的……
“哎,快让外祖母看看,瘦了多少!”
林琼英轻捏外孙女的脸蛋,摸上摸下,苏轻眉此刻没办法细想,初逃出来的喜悦和与外祖母的团聚让她分了心神,祖孙两聊了会儿互相扶持着上了马车。
她回头望了一眼,陆迟也已攀了上来。
国公府的马车宽大,停在他们这辆小马车的对过,车辕坐的丫鬟是上次在西江月见过的翠丹,所以车内必然有姜滢滢,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苏轻眉收回目光,钻进马车,淡声道:“李焱,我们走吧。”
“额,等陆世子吗?陆世子现在走过来像是有话说。”
“不用了。”
……
苏轻眉回到督院街家中,不过在山脚下度过了两晚,漫长的宛若过了半辈子,现在竟是连看到烛灯都感觉是件稀罕物,乡野间生火多麻烦啊。
陆迟他生火时就……
白雾缭绕的湢室内,苏轻眉趴坐在木杅里泡花瓣汤,思绪到这兀自懊恼,她怎么会又想到了他呢。
她自来把对陆迟的印象分开两处,一边是两世对她尚算不错的书生,一边是她绝对不想去牵扯的世子,然而这两日的经历,竟逐渐将他的两处模糊并在一起,矛盾极了。
浓浓水雾蒸腾起芬芳的花香,苏轻眉侧躺双臂靠在桶沿,她的一双桃花眸泛着水汽,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紧闭的窗棂。
绿桃用巾帕捋水轻轻拂过她光滑的裸背,替她柔和擦拭,顺便抬头看了眼,“小姐,你盯着窗,是不是嫌闷啊?”
“……不是。”
“小姐,奴婢真的以为你这次要添新伤,幸好没有。”瞧这白腻如雪的肌肤,多一道划痕她都不舍得,留下疤就更不值了,“小姐,不如我们去拜拜吧,求个平安好不好。”
“也好,咱们抽空去一趟,我还想给外祖母求个健体符。”苏轻眉说完,轻道:“……唔,街上有无提起陆世子遇刺那件事的?”
“不晓得。”绿桃鼓腮,“奴婢哪有心情去街上啊,您消失的这一日两夜,我天天守在家中。”
苏轻眉应了声,没再说话。
“哦对了小姐,郗公子在昨日来过,当时长庚不让他进来,他以为你在,就单留了句话。他要去嵎州找他家二伯父买木头,他还说了,小姐定的其中一艘小商船存放在洲京码头,您随时可以启用,兑货单子奴婢收起来了。”
“好,知道了。”
苏轻眉听完,心思总算拢回正事,“你明日去打听打听墨师傅烧伤的徒弟醒了没,带些银子过去,顺便同墨老师傅说,那事不是他想的那样,让他们另行查究,免得他日船厂再受损。”
既然不是陆迟做的,她可不想让白白让自己和他帮恶人顶了罪。
绿桃不懂:“什么叫和他想的不一样。”
“你照说就是。”
“噢。”
有了商船,苏轻眉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她不会再无所事事。
运河上的商船分两种,一种是替达官显贵捎货,一种是自己买了再去铺里兜售,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