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
督院街的一处小宅院墙和门的夹角中, 一道高挺身影压着另一道纤弱的纠缠,风中隐约还能听见旖|旎暗色中传出的急促喘息和吞咽声。
苏轻眉将男人咬出血了都推不开,她也没想到, 他方才说完话后单盯了她一会儿, 连她的回答都不等,眼神一暗又将她抵到门上来了一遍, 像只不知餍足的野兽。
若不是戌时初, 门外经过打落更的更夫,她压根摆脱不了他。
苏轻眉轻手轻脚合上门, 整理好衣裳后拆解发髻,刻意将两侧青丝往脸庞拢了拢, 来盖住她此刻明显不寻常的红唇。
绿桃尽职地煮好温热粥汤, 看到由外进来的自家小姐,奇怪道:“小姐,您怎的走路悄默默低着头, 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
苏轻眉红着耳朵, 忖了忖又认为瞒不住, 就道:“……在外面吃的小食,掌柜多放了食茱萸, 辣的我唇都痛了。”
“啊呀, 让奴婢瞧瞧。”
绿桃担心地冲过来, 捧起女子红透的脸, 惊呼道:“小姐,您这碗辣子可真是厉害, 都已经……辣破皮了, 狗啃似的, 哪家的呀, 往后咱不去吃了!”
“陆世子他吃了吗?他也不说拦着您一点。”
“他,他也吃了。”
苏轻眉再答不下去,拍掉丫鬟的手不想教她细看,“好了,不是有淡粥么,快盛出来让我喝一点。”
“噢。”
绿桃跑回桌边摆碗勺的时候,苏轻眉浑身的烫意未消,抱着手臂倚靠在窗边吹风。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前世嫁过给陆迟,很清楚何谓男女之事,可回来后她完全没做过与他亲密碰触的准备,乍然被他发狠地吻,心悸和羞涩竟一时半会褪不下去。
她太无用,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轻眉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无意中对上了隔壁倏然明亮起的屋,有一处光泽带绿,萤火般温柔照耀着整间屋。
“绿桃,外祖母屋里的是……”
“那个啊,奴婢正要同您讲呢。”
绿桃将粥分好在碗中,轻步递到苏轻眉面前,“小姐还记不记得年关前,乔迁宴上郗公子带来给老太太的礼,说是日常用的小件让放心收。”
“记得啊。”她当时猜的就是普通饰物。
“后来紧接着年关,咱们一忙就忘了拆扔在书房,拂冬这两日整理到拿出一看。”绿桃略微激动地比划,声音拔高了两度,“是一颗夜明珠!”
“老太太近日体虚,奴婢和拂冬一商量暂时就放在晚上用了,想等您得空了再说,哪料到……”又是遇刺又是消失的,加上忙着给柳家采买礼物,一拖到现在。
年岁大的人起夜多,林琼英眼力差,不得不每次都喊醒丫鬟点灯,偶尔慢了一些,老人家就立在床边憋得十分难堪。
苏轻眉不过在闲谈时和郗南叶聊过想找盏方便点的舶来油灯,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到送夜明珠。
大朔随珠有大小之分,最大的那颗收藏于皇宫中,但是不管大小,都极为昂贵。
绿桃轻声说:“老太太试了一晚,真的很好用,盒子一打开屋里就亮了。”
苏轻眉这时只恨自己太穷,无奈地说:“绿桃,等郗公子回来,我们就去还给他,后日再招个小丫鬟和拂冬晚上轮替守夜。”
没办法,但凡是便宜点的物件,她收就收下了,夜明珠着实贵重……他也真是舍得送出手。
“是。”
苏轻眉喝了口粥,托腮感慨,“有钱真好,我也好想替外祖母买颗夜明珠啊。”
绿桃点点头,“小姐,那,那些玳玳花茶,也要退回去吗?”
苏轻眉听得一愣,“玳玳花,世子送来的吗?”
“是啊,您和世子出去的当口,长庚跑过来一趟,除了花茶,还有人参,肉苁蓉,鹿茸,紫芝等等一大堆都摆在厅里呢,奴婢看着也很贵,我们要去还吗?”
苏轻眉叹了口气,第二次感慨她好想有钱啊,“也还了吧,等陆迟回来再说。”
绿桃头次听小姐直呼世子的名,敏锐地察觉小姐出去一趟好似和先前不大一样,“真是哦,他们两要么一起来,要么一起走,就不能错开让我们小姐好好选一选吗。”
苏轻眉皱眉:“……瞎说。”
……
—
通往宫城的官道马车上。
陆迟左手撑在耳后,坐在东侧,右手里执着一卷书,视线虽落在书页,显然没有聚焦。
他的唇已被咬破,还不止一处,挂着血丝略微惨烈,但唇角始终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浅淡又确切存在,彰显出他的心情不错。
她的牙真利啊,不过,确是他活该。
贺思远抱着绸枕偷望了男人好几次,忍不住问:“陆世子,你从上马车开始到底在笑什么,据我所知,我们这次去的兖州雪灾加饥荒,到那纯属自找苦吃,你怎么高兴地跟去游春似的?”
陆迟被打断,撩起眼皮,瞟他一眼,“这么聒噪,你为何不去坐那两个表兄弟的马车。”
贺思远简直冤枉,“我哪里聒噪了。”
他不就刚说了一句吗?
“不对啊,这是我贺家马车,我亲自驱车赶来接迟了的你,说句话还被你嫌弃。”贺思远突然凑近看他,看清他嘴上的痕迹,咧嘴嘿嘿道:“我懂了,陆世子,你破色戒了!”
“是又怎么样。”
“你和你的苏姑娘到哪一步了!”
陆迟无意和外人分享他此时的心情,他单手扣下书,“贺思远,我们比粮草先行,出了城要骑马连过五道驿站至豫州,我劝你趁现在睡一会儿,不然累的摔下马,没谁捞你。”
贺思远:“怎么那么急?崔家老大跟我说的是先过三道驿站就能休息啊。”
“我想早点回来,有正事。”
“……”正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