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持续地特别久, 都快二月末了还是春寒料峭,坊间有关这次世子遇刺竟是没什么风声。
陆迟伤愈后进宫就如同刚从相州查完案回来,事无巨细地禀告当地贪墨始末, 明面上一片祥和。
早朝后的御花园里, 陆迟跟在朔靖帝身旁,随他踱走散步。
清晨降了些雪花, 不过宫廷花园砖架加凿火道, 百花盛开得比民间早, 因而这时已有繁花可赏。
陈有财走前走后地替二人撑着御伞, 朔靖帝回头看了陆迟一眼,“琅儿此行辛苦,没想到上至府尹, 下至卒吏,根竟烂成如斯,还累的你差点出事。”
“臣为陛下办事, 自当肝脑涂地。”
皇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道:“朕已着人查过, 你遭遇此祸是由百姓炸山引致, 该办都办了, 琅儿可还有不满?”
“臣不敢。”
“那就好。”
满朝皆知是崔太后做的, 朔靖帝看起来不愿深究,息事宁人, 处死几位山里的偷猎樵夫就当罢了。
不过崔家也颇为倒霉,不知怎的家中刚及冠的年轻男子纷纷沾染怪病, 卧床不起,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有人说是国公府报复, 传言既多且杂,不知真假,总之朝堂上日益剑拔弩张,暗流涌动。
至于朔靖帝今日找来陆世子赏花,大臣们猜测存有为了崔太后安抚他之意。
通传太监站在洞门跪首,“陛下,穆少将军求见。”
“哦?让他进来。”
穆青羽很快被领路宫人带到,她没想到陆世子也在,不过无碍,她来说的事光明正大,不用分时机。
“臣参见陛下。”
朔靖帝甩袍坐上园中的髹金宝座,“不必多礼,朕记得今日三大营休沐,少将军有何事见朕?”
“皇上,臣来是为了与表妹和离。”
陆迟听此言听地唇角微扬,他想过穆青羽为人直白,倒是没想到她如此直接,好在他提前嘱咐,叫她表现得不可过于自愿。
“陛下,既然是穆少将军的私事,臣先行告退。”
皇帝虽和陆迟未聊完,还是点头让他离开,继而问道:“穆青羽,当初宛平县主对你真情流露,求到朕跟前,怎么你们现在竟要和离?”
穆青羽拱手作揖,“陛下,臣时常要上战场,拖累表妹独守家中让表妹不喜,虽说我心有不甘,为了表妹高兴却是无怨无悔。”
“看来,是宛平县主的决定?”
李希确有听说过有关苏轻眉的流言,他心知肚明大约和陆子琅有关,穆青羽要求和离很能理解,世间任哪位男子戴了绿帽都无法容忍,别说对方是武将出身。
“说到底,是我与表妹无缘,求陛下恩准。”
穆青羽不想拖延,她和眉眉的婚事曾由帝王赐婚,这次陆世子平安归来,提醒她金玉的身份,她心怀感激,不愿再做横亘二人之间的障碍。
穆青羽这般说法也是陆世子的意思,陆子琅想娶苏轻眉就不能和穆家走得过近,因此他们利用传闻让皇帝误以为陆迟巧取夺妻,显出他们之间不合。
李希倒是有兴趣问详细些,涉及男人尊严不大方便,他体谅穆青羽说出口的勇气可嘉,果然没多加阻拦,挥手道:“这是你的家事,你们自己作主吧。”
“谢过陛下。”
……
—
苏轻眉与穆青羽和离很快传得沸沸扬扬,显然百姓们还是对此类风月事比较感兴趣。
穆青羽也是没想到,和离之后那么快不得清净,找她和眉眉两边的媒婆简直踏破门槛,偏偏陆迟不肯放人,一叠一叠的名册从府里转送往督院街。
男人看了就生气,生气完了又还要看。
怪他忽略,大朔女子二婚改嫁稀松平常,苏轻眉和穆琒一家没有闹僵,且是尊贵的县主,婚事如何不被常人觊觎。
晚膳后的书房里,男人专心致志地翻看册子,苏轻眉坐在另一半桌边算账,时不时听他冷笑两声,诸如“连叶蓁的堂表哥,一个区区七品鳏夫,也妄图肖想你,真是嫌命长。”之类拈酸吃醋的话。
苏轻眉懒得理他,将绿桃唤进来问话。
“绿桃,扬州的田产都买回来了吗?”
“小姐放心,都收起了,该存票庄的也都重新存了进去,幸好航船行路延迟,奴婢算了算,一切都来得及。”
绿桃和穆青羽在江南将悬赏开得很高,因为没找到人钱最终没送出去,得知陆世子平安归来后绿桃马上机灵地将产业赎买到李氏名下,一来一回并未损失多少。
苏轻眉原本就对航船和票庄另有安排,眼下倒是可以不受影响地继续。
“小姐,奴婢看过了,钱广进将铺子打理的不错。”
“那就好。”那一阵陆迟遇到险事,她痛苦地晕头转向,都快忘了有那号人物。
绿桃和苏轻眉具体描述了些钱广进的处事方法,待半柱香后听到陆世子清咳,她识相地不说下去,退出了书房。
男人站近她身旁,将册子摆在女子面前的算盘上,“眉儿要不要看看。”
“不!我不看。”苏轻眉忙闭上眼,催促道:“你快拿开。”
她昨晚就是好奇望了两眼,某人的醋坛子打翻一地,恨不得半夜去往名册上的男子家中和对方好好聊一聊,她劝哄了半个时辰也没熄掉他的怒火,听启明说白日里已寻了那人变相敲打。
陆迟很吃她这套,抬起她的下颌,笑道:“乖,这份可以看。”
苏轻眉眯起一只,接着睁开第二只,“真的?你不许和我闹。”
“嗯。”
女子将信将疑地接过,不紧不慢地展开,看到熟悉的男子画像,笑出声来:“陆世子何时寻的媒人,画的还不如本人三分好看。”
陆迟抱起她,坐在她的座位,嗤笑道:“三分也比得过那些碍眼的歪瓜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