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轻轻抱上轮椅。
“泞泞,我有点困……”老人无力地抬抬眼皮,镇定剂见效很快。
“该午睡了,外公。”方泞接过护士递来的薄毯,细心地给老人盖上。
“是吗……”老人喃喃自语。
“做个好梦,外公。”方泞小心翼翼推着轮椅往走廊尽头走去。
回到病房,将外公安置好。
看着已经入睡的老人,呼吸平静,一脸安详。方泞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目光扫到茶几上摆放的一束花,并不是他订的康乃馨。
那是一束由香槟玫瑰组成的花束,点缀以满天星,曾经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
“老爷子今天情绪不太稳定。”护士小声道,“上午董事长来过了。”
“哦,我父亲说了什么吗?”方泞淡淡问道。
“没有,老爷子本来已经记不得董事长了,不过董事长走了之后老爷子就情绪不太稳定,一直闹着要去找夫人。”
果然如此。
父亲怎么会这么好心来看外公。
只不过想通过外公来劝自己回云城。
看到外公已经痴呆到不认得人,才不得不放弃,最终亲自找过来。
自私自利的人。
香槟玫瑰?
还记得妈妈喜欢的花,怕不是想拿来讨好外公,让外公觉得自己情深念旧?
方泞冷冷地把花从花瓶中拿出来,转身准备扔进垃圾桶,又怕外公醒来再看到,于是走出病房,绕到安全出口,扔进分类垃圾桶里。
不过是为了让他回去云城,安安心心地成为方家的筹码。
当初方泞放弃了大医院的实习,到岛城的疗养院和综合医院,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照顾外公,其实更大的原因是想远离方父以及云城的圈子。
六月开始方家便催得紧。
方泞怕回不来岛城,干脆连毕业手续都是托人去办的。
原本读医科大方家就反对。
从母亲去世后,对他漠不关心的父亲,忽然联系要求他去云城读中心大学。
当时的方泞桀骜不驯,不以为然地认为方父人在云城,凭什么管他。
便直接填了偏远城市的医科大学。
结果是方泞想得天真。
直到被正式被录取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志愿被篡改。
他本来就成绩不错,分数是够的。
只是志愿直接变成了云城中心大学的经济管理。
十八岁的方泞瞬间懵了。
当场哭着闹着要去复读。
后来外公出面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方父才勉强让步。
其实方泞并不十分满意,只能算能接受。
大学在云城中心大学读,改成去医学部。
云城中心大学本来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综合性大学。
云城医科大当时刚刚并入云城中心大学,也算得上不错的选择。
现在方泞回想,当初自己真的去复读,第二年恐怕还是会是同样的结果。
方父早就有计划要把他带入云城的上流圈子,找机会把他‘交易’出去。
于是实习期就躲到了岛城,过年仅仅在方家露了个脸。
直到毕业都没去云城,原想着在这里避一避。
学院一个导师很欣赏他,要带队去国外贫困地区支援,曾问他愿不愿意一起过去锻炼锻炼。
方泞有些犹豫,第一是怕方父不同意阻止,第二是外公的身体不好,一年比一年差。
果然还是没得选择。
方泞自嘲。
躲在岛城却依然逃不过方父追来。
游轮聚会好像不是方父发起的。
不知是哪个富豪包着游轮来岛城开什么生日趴。
笑死。
有钱人真无聊。
方泞没有回病房,一是怕打扰到医生检查,二是心里很烦。
他下到一楼穿过中庭,到达后面的区域。
疗养院后面是庭院。
面对着大海的庭院。
方泞难过的时候喜欢在庭院的边角处的凉亭待着。
这是方泞的小秘密。
凉亭很小,位置很隐蔽,在一颗大树后面,还有一个花篱笆墙挡着,一般人发现不了。
站在凉亭里面可以看到海岸。
还有无穷无尽的蓝色。
从来不在人前落泪服软的方泞,不知道多少次在这里伤心流泪。
海风吹干他的眼泪。
海浪带走他的忧伤。
方泞穿过花篱笆。
眼前豁然开朗。
忽然发现心心念念的凉亭里面站着一个人。
起风了。
方泞捂住额发。
猝不及防掉进了比海更深的蓝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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