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野坐在客厅里,脑海里回荡着徐笠刚刚的话。
齐楚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这房子也是借住徐笠的,他这样困难,昨天还塞给自己那么多钱,现在还顶住压力把自己留在家里。
我真的给哥添麻烦了。
单纯的地主家傻儿子低着头,少见地不顾体态弯了腰塌了肩,像是一株被愧疚淹没的悲伤蘑菇,周身抑郁难过的情绪简直肉眼可见。
其实顾西野的情绪算不得特别外露,他这个人,往那一坐就是金贵公子高高在上的德行,不言不语的时候总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于是也让人看不出他,或者说,让人不觉得他表露出的情绪就是真心。
大家都理所应当地觉得他这种人家出来的孩子,都是七窍玲珑心,百转千回肠,他表现的,只是他想表现的。
但齐楚为什么能看出来呢。
因为齐楚在人情往来方面也傻,他从不去绕圈子细想这一个微笑意味什么,那一个眼神有没有什么深意。
于是,顾西野难过,他便认为顾西野难过,顾西野窘迫,他就理所应当以为他窘迫。
恰巧,一个真什么都摆在脸上的豪门少爷遇到了一个不喜欢弯弯绕绕直肠子的热心脑瘤患者,故事便开始了。
“小顾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齐楚进屋,就看到了家里的‘巨型犬’抑郁地夹起了尾巴。
“哥,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你已经很难了,还要收留我。”
齐楚感叹,顾西野果然是个敏感又细心的性子,徐笠随口几句话,真让他听进去了,还联想了。
顾西野偏头,眼角有点发红,“我会走的,哥,你和徐大哥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非要跟你回来。”
在顾西野看来,齐楚也要仰仗徐笠的鼻息生活,他怕自己离开之后,徐笠还会因为自己和齐楚之间产生矛盾,进而日子不好过。
这给顾西野愧疚的,齐楚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自己作为徐笠‘欺骗’顾西野的同伙,实在是于心不忍,罪恶多端啊。
“小顾,你听哥说啊——”
顾西野这次没礼貌地听完齐楚说话,猛地站起来,跑进卧室里,拿着表盒子出来了。
“哥,这个给你,这表是真的,是我自愿赠予给你的,你拿它去典当、拍卖都可以,换来的钱,你可以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剩下的,找一个机构做一做投资,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大热天还要出去卖冰粉了。”顾西野递出表盒,一脸坦诚,没有半点不舍得。
齐楚简直惊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谢谢徐笠,瞧瞧这几句话给顾西野激的,这心肠简直比自己还热,比自己还软。
捡个少爷回家比中彩票还刺激。
只做了两顿饭,其中还有一顿‘剩菜’,却换来了价值千万的豪表。
齐楚脑子嗡嗡直响,他都不愿意继续跟顾西野装穷下去了。
“哥,你拿着。”顾西野牵过齐楚的手,“你是个好人,我没遇到过比你好的人。”
顾西野生活的环境很复杂,他父家世代从商,母家世代从政,顾西野心思单纯,但不代表他看不出周围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或许就是因为心思至纯至善,那些肮脏的念头和腌臜的手段他反倒更加门清。
很少有人会浑然不去计较地对另一个人好,哪怕是亲戚,是夫妻,因为在过于庞大的利益面前,人类传统的血缘和情感真的太不值一提了,甚至在足够的利益面前,道德、法律一切约定俗成或既成的规矩都微不足道。
想获得什么,注定应当失去些什么。
可人就是贪婪的,过的太好的人,便希望自己过的更好一点。
顾西野便希望,有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存在。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
但世俗的是那终究不会是属于他的东西。
顾西野的内心简直已经伤感成了一滩烂泥。
嘤!还想和齐楚哥当真正的好兄弟呢,现在看起来,根本没有机会了。
齐楚接过那只表盒,打开看了看,绚丽夺目三圈方钻的土豪表再度闪瞎了他的眼,“你要是把这块表给徐笠,他估计会立马把你从这破房子里用豪车接出去,然后再送你去A市地段最好的公寓住下。”
徐笠那可是个大财迷啊。
“啊?”
“而你给我,我暂时也只能让你住在这里。”齐楚强调了‘暂时’两个字。
“就算那样,我也只给你,我只想给我喜欢的人,对我好的人。”
饶是知道顾西野说的‘喜欢’别无他意,齐楚也没忍住脸上一热。
“顾西野,你放心住下,徐笠他刚刚是有点误会,也只是担心我。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送佛送到西的道理,我总是懂的。”齐楚拖着沉甸甸的表盒,“至于这块表,先放在我这里吧。”
齐楚真怕以顾西野纯良的性子,这块表留在他手里,迟早要再被诓出去。
“留下我真的不会让你为难吗?”
“不会,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你觉得我像是会让自己为难的人吗?”齐楚耸肩。
有了齐楚的保票,又送出了自己的表,顾西野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我都做好回家的准备了,谢谢你,哥。”顾西野一脸如释重负。
要不是顾西野不太愿意说,齐楚真的很好奇,他为啥要离家出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能让他在提起回家的时候,一脸黯淡和厌恶。
但转念一想,有点钱的人家大多都不是那么和平和睦,叫人瞠目结舌的奇葩事那可多了去了,或许总有些是让眼前这个过于单纯的少爷,无法接受的存在。
齐楚岔开了话题,叫顾西野去睡个午觉,下午三点的时候,跟他出门,去小学门口卖冰粉儿。
顾西野摇头,“我不困,哥,你去睡吧,我把我的枕头和被单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