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从恐惧中恢复。
“嗬——!”她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抓住顾磊磊的肩膀,囵吞开口,“监工……监工给我的感觉……”
“就像是我抓错嫌疑犯之后,马上就要被局长逮住破口大骂,然后当众念检讨时一样!”
这是什么生动形象的比喻?
顾磊磊拍拍秦良玉抓在自己肩膀上的左手:“轻点,他已经离开了。”
“哦……哦对。”秦良玉匆匆松开手指,惊魂未定。
顾磊磊活动肩膀:“我想去看看井中到底有什么。”
女同事摔入井中时,她似乎瞥见了几道黑色细影。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现实。
秦良玉很快做出决定:“我陪你。”
“还有我。”不知何时,莫西干头也从恐惧中挣脱出来,恢复了理智。
顾磊磊没有否决,只道:“我们靠近一些。如果有谁出事,说不定还能拉上一把。”
秦良玉之所以没能拉住女同事,是因为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远。
假如一伸手就能够到,未尝没有救人的机会。
三个人肩膀贴着肩膀,小心翼翼,靠近井口。
当顾磊磊伸长脖子,看向井中时,一个念头从心中浮起:
这是一口很深很深的、已经干涸了的井。
哪怕是阳光正好的中午,也没办法看清黑暗的深处。
为什么要在这儿摆放一口枯井呢?
很快,热情的观众们便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口井里怎么什么都没有?还黑乎乎的?}
{谁说什么都没有?“黑乎乎的”不就是井里的东西吗?}
{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你的眼睛可真不好使啊!这井里头不全是黑色的[*未知信息*]吗?人类看不清,你也看不清?}
[*未知信息*]?
还没等顾磊磊反应过来什么是[*未知信息*],一条悄然划过的弹幕便叫她泛起一身冷汗。
{嘘……别吵了,它们爬上来了。}
刹那间,肌肉反应的速度比大脑更快。
顾磊磊毫不犹豫,分别抓住秦良玉和莫西干头的胳膊,向后翻滚。
“啊?”
“等——!”
“哎哟!”
三个人顿时向后倒去,摔成一团。
“怎么了怎么了?”
站在后方的六人吓了一跳,匆忙扶起三人。
顾磊磊惊魂未定,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前方。
{呵,这眼神也忒好了吧?这都能躲开?}
{离谱啊!离大谱了!}
观众们纷纷表示不满,顾磊磊心中却只有庆幸。
几条“黑线”如幻觉般缩回井中,留下几不可见的湿痕。
刚才瞧见的黑色细影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怪物。
看来,把任东和女同事拖下去的,正是这些[*未知信息*]。
可惜,自己对[*未知信息*]一无所知。
而这种“无知”的级别,甚至到了“亲眼看着观众们打出了怪物的名字,也无法认出”的地步。
短短四个字的间距滑不溜手,没能在脑海中留下半点痕迹。
顾磊磊抿着嘴唇,摸索到了地窟世界的第一条隐藏规则:
当你不知道它时,你无法通过观众得知它的名字。
这条投机取巧之路被早早封上,她必须从故事里找出真相。
就好比。
疯狗黑子曾提起过“蠕虫吞没了他的队友”;
而矿神庙里摆着的灰黑色诡异雕像,看上去也如同一团打了结的蛔虫。
蠕虫,蛔虫,它们长得非常相似,都是细细长长的虫子……
也都是,“黑色细影”。
……
最终,顾磊磊一行人没有在井口处停留太久。
一方面,是因为井中的怪物诡谲莫测,没有人想在第一天就正面迎敌;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监工们开始注意到她们的异常举动。
可怖的长鞭在空气中轻轻抖动,令人指尖发寒,头皮发麻。
就连疯狗黑子也不再露出半张黑脸。
他一缩脖子,蹦跳着钻进某间铁皮房屋里。
顾磊磊记下这间铁皮房屋的位置,转身招呼众人:“吃了没?”
当然没有。
于是,大家转移阵地,一起进入食堂。
……
或许是因为在井口处逗留太久,顾磊磊一行人只赶上了午餐的末班车。
在简陋的食堂里,还未离开的矿工们就剩下小猫小狗两三只,而工作人员们也已经开始慢吞吞地拖地,擦桌子,收拾碗筷了。
“你好,我们是来吃……”
“那么晚才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比吃还重要?下次再这样的话,你们就饿肚子去吧!”
裹着油腻围裙的厨娘满脸不耐烦,大铁勺一下子探进快舀空的铁桶底部,发出哐当巨响。
再举起来的时候,粘稠的灰白色浆糊从勺中甩进不锈钢碗里,十分用力。
“啪!”
不少浆糊飞溅出来,和早些时候干涸成块的污渍叠在一处。
仔细一瞧,这些层层叠叠的污渍都不知道存在多久了。
飘乎乎的、顶部长着小黑点的绿色绒毛从各个缝隙中轻快长出,随风摇晃……
顾磊磊高抬下颚,目视前方,尽量不去思考自己的午餐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舀出来的。
端着这碗分量十足的浆糊走到就餐区域,顾磊磊、秦良玉和莫西干头一行九人完美霸占了整张长条餐桌。
或许是为了让食堂在同一时间内,能够尽可能地容纳更多矿工。
这里的餐椅不是单独的靠背椅,而是两根把长条餐桌夹在正中间的长条木凳。
介于大家都不想单独坐到另一张餐桌上——顾磊磊对此表示理解,因为她也不想——玩家们干脆一排五人,一排四人地挤到一处,凑合着吃了起来。
粘稠的灰白色浆糊发出咕叽咕叽的搅拌声,顾磊磊深吸一口气,抬起勺子,送到唇下。
一股奇怪的馊耗味扑面而来。
“yue~!”
这真是太恶心了。
完全没办法吃下去。
她艰难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