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四月丙午, 帝自兴圣宫赴西宫,文武百僚缟素于位,帝服斩衰, 亲奉攒,涂设奠,哭尽哀,乃于柩前即皇帝位。
后百官易吉服班于位,帝御衮冕受册讫, 百僚称贺。①
皇宫宫墙下,林从在前面飞快跑着,后面一众太监宫女追着,为首的大太监孟汉琼一边跑一边扶着老腰, “小郎君等等,众夫人们的车架还得个把时辰才到。”
林从才不听他的呢,他都快一个月没见他娘了,他可等不及了。
林从一溜烟跑没了。
后面的孟汉琼看了差点两眼一晕,对身后的小太监骂道:“还不快追上去,小郎君这么小, 万一摔着碰着, 被夫人们正撞上,你们有几个脑袋!”
小太监们忙追上。
孟汉琼也忙扶着腰跟上。
林从跑到宫门口,出了宫门,远远就看看远处长长的车队从远处而来, 顿时兴奋地招手,“娘!”
他就知道, 他娘肯定也急着见他, 怎么会慢悠悠的赶路。
孟汉琼带着一帮太监宫女赶来, 一看到车队,也慌了,忙吆喝,“贵人们提早到了,快把仪仗摆起来。”
太监宫女忙把仪仗、玉辇、香炉、浮尘都准备好,然后站好,等着接驾。
车队很快就到了宫门前,车队刚停下,林从就跑过去。
中间一辆马车上,门帘被掀开,一个绝色美人从车上蹦下来。
林从眼睛一亮,“娘!”就扑上去。
下来的王氏看到林从就眼红了,张开胳膊接住林从,只是下刻,王氏就把林从上半身往大腿上一按,一巴掌打林从屁股上,“臭小子,你给闲没事往京城蹿,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娘了,自从知道你爹在魏博出事,你娘我夜夜做噩梦,就生怕你在宫里一不小心……”
王氏一边打一边哭,仿佛是把这大半个月的担惊受怕都发泄出来。
“娘,我不是故意的!”林从捂着屁股嚎。
孟汉琼一众太监宫女正准备接驾,没想到开始就这么劲爆,孟汉琼忙跑过来,“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这是宫门口,可不能失了身份。”
王氏啪啪又打了两巴掌,这才把林从放下,用手一戳林从额头,“下次你敢再折腾这么危险的事,看我不削你。”
林从瘪瘪嘴,“娘,我不敢了。”
王氏这才消气,一把揽过儿子,小声问:“你爹登基了?”
林从点点头,“嗯,昨天举行的登基大典,特别壮观。”
王氏听了有些眼馋,“可惜我们走得慢些,没赶上。”
“没赶上有没赶上的好,我看昨日礼部忙得飞起来,爹爹和群臣都被折腾得不轻,要是娘在,肯定也得跟着折腾一翻,还不如躲了呢!”
“说得也是!”王氏顿时抛开这点烦恼,拉着林从从头到脚好好看了一遍,确定林从头发都没掉一根,这才彻底放下心,领着林从看向对面的孟汉琼。
孟汉琼刚刚从王氏和林从说话时就很有眼力地离远一点,看到王氏看过来,这才忙又凑过来,讨好说:“王夫人,陛下正在殿内和一众群臣为先帝守丧,不方便出来,特令老奴带人接各位夫人先去后宫,等今日守丧结束,陛下会回后宫,玉辇已经准备好了,您看……”
王氏听了略微点下头,“先来跟我请曹姐姐出来。”
说着,王氏就拉着林从走向马车,走到一个马车边,对里面说:“宁儿,陛下准备了玉辇来接姐姐,还请姐姐下车吧!”
里面很快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很快,李宁扶着曹夫人从里面出来。
林从本来要上前,却在看到曹夫人出来的那一刻,瞬间停下。
曹夫人一脸蜡黄,眼睛仿佛还肿着,更让林从无法直视的是曹夫人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没有什么活气的死寂。
林从只觉得心口突然有些堵得慌,他突然觉得刚才他娘打的那几巴掌一点都不疼,甚至还打少了。
王氏看到曹夫人出来,忙上前和李宁一起扶着,孟汉琼也忙让抬玉辇的小太监过来,几人合力把曹夫人扶到玉辇上,李宁不放心,也跟着上了后面一个玉辇。
王氏抱着林从上了第三个。
其他人够身份的上玉辇,不够身份的在后面跟着。
在玉辇上,林从才回过神,弱弱地叫了声“娘!”
王氏伸手握住儿子的小手,低声说:“林儿,你现在知道娘有多担心你了吧,当初得知你爹在魏博反时,我和姐姐在家简直担心死,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和姐姐在佛前一遍遍求你们在京城平安……直到我听到你平安的消息,可姐姐,再也没听到大郎平安的消息。”
“娘~”林从抱着王氏,小声说:“我以后不乱跑了,我会好好陪着娘。”
王氏抱着林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一行人乘着玉辇到了后宫,就被临时安置在一个刚刚收拾好的宫殿里。
此时后宫还住了不少李存勖的妃子,这些人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如今李嗣源还没下旨,所以大家也就只能先将就。
王氏就把曹夫人和李宁安置在正殿,自己领着林从去了偏殿,又把李从荣李从厚安排到另一边偏殿,至于剩下的人,则都安置到后殿,等着李嗣源拿主意。
傍晚
李嗣源一身孝衣回来,先去了正院看了曹夫人,就回到偏殿。
“陛下!”王氏领着林从迎上去。
“免礼吧!”李嗣源走进来,看着好像有些难过,看来是刚刚和曹夫人哭了一场。
李嗣源进了屋,王氏就忙上前帮李嗣源把孝衣脱下来,然后去拿了家常衣裳服侍李嗣源换上。
王氏边换边问道:“陛下去看过姐姐了?”
李嗣源叹了一口气,“刚刚去看夫人,夫人哭着让我赔她审儿……”
王氏听了也叹气,“陛下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