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只手臂的畸变种有一点怕藤露, 恋恋不舍地看着那锅没吃完的炖肉,缩了缩脖子,缓缓退进黑暗中。
倪霁依旧坐在篝火边不动, 手肘耷在膝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抬起眼向藤露的方向看去。
“七只手”莫名觉得周边的温度下降了几度, 下意识地往更深的地方退了退。
他在几天前和这个哨兵干过一架,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疯子。
别看他在那位身边一副柔软温和的模样,实则很能打,打起来是个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这里的世界很暗, 篝火是唯一的光源。
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哨兵的侧脸,也隐隐照出站在远方藤露的轮廓。
藤露的长得很漂亮, 稚气,瘦弱, 穿着白色的裙子。
看上去怯生生的,像一个柔弱无力的人类女孩。足以引起任何一个强大男人的怜悯之心。
身为人类的时候, 她曾经是一个弱者。动不动就受人欺负。
家里的兄长和父亲,喝醉的邻居和吝啬的老板、谁都喜欢打骂欺辱她。
她是最弱小的那一个。仿佛随便来一个人, 都可以肆意地对她虐待折磨。
进入了无瞳之地后, 得到了神灵的力量,她成为了一个强者。比大部分人都强。
这里又黑又冷,昏暗潮湿, 但藤露喜欢这里。她爱上了那种掌控他人生命的感觉。
诱捕,操控, 折磨, 将活生生的哨兵玩弄在手掌中。看着他们血肉模糊, 看着他们在自己脚边痛苦哀嚎。
一开始尚且有些畏惧, 后面渐渐发现这让她感到兴奋。
从前她不知道,原来手握力量,欺凌他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藤露盯着坐在篝火边的倪霁,心中憎恨着这个哨兵。
他的出现,破坏了整件事。
尤其是昨天晚上,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藤露惊恐地感觉到神灵的力量在迅速地枯竭,衰退。她心慌意乱,再也按捺不住。趁着林苑不在的空隙找上门来。
必须解决掉这个哨兵。
否则他们将会失去这世界的神,她将会彻底失去力量。
神色呆滞的傀儡哨兵们缓缓从她身后出现,向着倪霁的方向围拢。
倪霁坐在篝火边,手指转动着一把白色的小小匕首。眼底慢慢燃起一点紫色的莹光。
他不会忘记,是谁给他下了药,让他狼狈地在战斗中倒下,丢失了自己的向导。
这对他来说,是仇,不能不报。
战斗在一瞬间打响。
先出手的,竟是篝火边孤身一人的倪霁。
他的眼中燃烧着莹火,神色冷得像冰。
像野兽盯住了自己的猎物,一击既出,疾如奔雷。
再不管身边其它刀光剑影,只冲着被护在众多哨兵身后的藤露而去。
长长的红芒具现,热血彪在半空。
不动则已,动若疯魔。
一层又一层的哨兵险些都拦不住这个疯狂的战士。
他只冲着藤露,几乎对身边的一切攻击不管不顾。
在倪霁被挡下来之前,锐利无比的刀锋已经斩到藤露身上。
险些一刀将她断成两半。
藤露大惊失色,脸色煞白,捂住肩头血如泉涌的伤口拼命后退。
同时支使着所有的傀儡,不惜代价地围住那个凶残的哨兵。
“藤露是不是变弱了?一个人类就伤到了她?”
黑暗的角落里,一只断了半边翅膀的畸变种悄悄落下,和“七只手臂”挤在一起,围观这场轰轰闹闹的战斗。
“不是藤露在变弱。是神力消失了。”七只手回答她,“你没发现吗?这几天祂的力量在衰退。藤露本是个弱者,倚靠借用神力才这样厉害的。神力衰退,她自然会变弱。”
眼瞅着那个藤露不再像从前那般恐怖。“七只手”悄悄地从角落里爬出来,将那一锅还热着的炖肉捞到怀里,又悄悄退回角落。
“这什么?”一边翅膀的畸变种凑过脑袋,动了动鼻子。
“吃么?那个人类整的活。”
“一只翅膀”伸出舌头,卷走一块,吧唧吧唧嘴,“挺好吃的。”
“好吃吧?那是个好哨兵。我希望他别死了,他说他还会做别的给我吃。”
第三只畸变种悄悄挤了过来:“呼噜呼噜?”
这只还不会说话。
七只手臂大方地给他让了让锅子。
大鱼的鲸鸣声在黑暗的地底响起。
好几只畸变种从建筑的高处悄悄爬下来,凑到了一起,就着一锅炖肉,观看傀儡师大战海洋该溜子。
“话说这个哨兵是不是变强了?”某只畸变种挠挠头,“记得他没这么厉害。”
“被那位大人滋润了吧。能不变厉害嘛。”
“真的?”询问的怪物有六只手指,伸出最小的那只在黑暗中摇了摇,“他们……了?”
“你听力是退化了吗?昨天晚上又哭又求的声音那么明显没听见?”
“羡慕了,我也想要被滋润一下,大概也能变强点。”
“别羡慕了,一般人承受不住吧?亏得有那么大只的鱼。”
黑暗中嘀嘀咕咕的声音突然间齐齐收住了。
“都别说了,那位回来了。”
林苑人还没到,冷冰冰的精神力像月色降临一般浸透了全场。
藤露尖叫一声,双手捂住脑袋,面色惊恐地蠕动着唯一的一条触手,飞快向着巢穴深处游去。
倪霁从傀儡群的包围中拼杀出来的时候,只看见她的最后一点影子,消失在了巢穴深处四通八达的甬道口。
那里和神殿连通,道路复杂,迷宫一样的地形。不适合贸然追入。
杀红了眼的哨兵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很不甘心的呸了一声。
刚刚回来的林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探查到空气中残留未退的杀意。
哨兵站在那里,眼神杀气腾腾地,煞气未消。
“刚刚和谁打架了?”她问倪霁,“有没有又受伤?”
触手们各自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