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迎财神的日子,瑞王从雍州赶回了京城,这两日京城一带风雪交加,魏文翎这一路异常艰辛。
就是永庆帝看到眼睫结冰的儿子,也动了恻隐之心:“刘成,快给老三斟杯热茶。”
瑞王双手接过茶盏:“劳烦刘总管亲自斟茶!”
刘成弯着腰退下:“老奴当不得殿下的谢。”
永庆帝问起雍州的情况:“眼下,雍州的军士可能抵挡些时日?”
瑞王回道:“父皇,雍州眼下不比早年,那刺史李贤文庸碌无为,且雍州连年灾荒,兵力锐减,真正能上战场之人,儿臣估摸不足七万。如今雍州兵力仅够守城之用。”
永庆帝咳了几声:“朝廷将才凋零,此番朕虽重用王家,却始终寝食难安。老三,你收拾收拾,明日去与王重德汇合,由你监军。”
瑞王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父皇突然重用自己,虽都是要命的差事,到底是种认可,拱手道:“儿臣自当呕心沥血,死而后已。”
永庆帝又道:“朕已下令,出了正月便处斩卫景辰夫妇,一则让卫司远那老贼分心,灭灭他的士气,二则逼叶家与卫家决裂,叶家为保女儿性命,必然会提出和离,三则便是为了老三你,朕知你对叶家女儿有心,有意成全。”
瑞王一凛,果然父皇耳聪目明,自己与静姝的对话怕是一字不落地传到父皇这里。父皇这是一箭三雕,至于自己,怕是给些甜头,让自己心甘情愿去卖命。
瑞王眼下唯两个执念,一是问鼎这天下,二是得了那美人。如此一来,这趟差事确是美差,既能在军中和朝堂上立威,又能将叶静姝纳入王府。
“父皇恩典,儿臣谨记在心。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瑞王一扫长途跋涉的疲惫,跪拜永庆帝。
永庆帝坐在龙椅上,嘴角微动,原以为老三奸滑,又无软肋可以拿捏,难以控制,不想如今为了个女人,倒自己露了破绽。
瑞王神采飞扬地回了王府,瑞王妃慌忙来迎:“王爷这趟辛苦了。”
瑞王摆手:“我明日启程,赴雍州前线监军,劳王妃准备一下。”
瑞王妃惊讶,抱怨道:“这种苦差每每都落到王爷头上。”
瑞王却道:“这趟差事若能办好,倒也值得,父皇已同意我纳叶静姝之事。来人,请薄夫人到我书房。”
崔氏茫然地看着自家王爷意气风发地出了院子,许久听见屋中幼女的啼哭才如梦初醒,既心酸又怨恨,为何叶家表妹能独得王爷青眼,为何自己一连两胎皆是女儿。
转而又想到,自夫君封了王,便将乳母薄氏接入府中,好生供养,轻易不会惊扰,今日这般郑重其事,不知是否又与那叶静姝有关。
初八这夜,在姚安的安排下,叶静川伪作侍卫,拎着油灯进了天牢。
隔着牢门相见的瞬间,叶家兄妹都红了眼。叶静川道:“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子顾莫嫌我说话直白,如今我叶家只能尽力保下静姝一人。求子顾一纸放妻书,救静姝性命!”
卫景辰并不惊讶,反倒释然:“终于等来舅兄,舅兄所言,正是我所想。”
静姝惊骇地看向夫君:“你也是这般打算?”
卫景辰喉头微动,心中酸涩:“夫人先出了这天牢,保住性命,我们夫妻来日方长。”
静姝含泪笑问:“如何来日方长?”
卫景辰劝道:“父亲定会派出死士前来营救,若仅我一人在此,逃出生天并非难事。”
静姝知他所言在理,可一时难以接受。
卫景辰斩钉截铁:“舅兄,劳烦给我笔墨。”
叶静川自有准备。
静姝见卫景辰一挥而就,苦笑着念道:“春来姻缘冬来断,结缘不合反生怨,日日相见日日厌,二心不同始难安。一纸放妻,解怨释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字迹,却写着最无情的话语。
“郎君果真早有打算。”静姝深吸一口气,“各生欢喜,但愿如此!”
卫景辰双手微颤,将放妻书递与叶静川:“辛苦舅兄!”
叶静川不好多劝,收好放妻书,只道:“静姝耐心等候,父亲自会去求得圣上开恩。”说完,便快速出了天牢。
隐隐微光中,卫景辰看着静姝眸中的泪光,一边为她拭泪,一边低声哄着:“静姝可愿信我,你我夫妻必能破镜重圆。”
静姝咬上他的手:“郎君可恨至极!我虽怕那斩头的大刀,可我更怕见你独自上路。”
卫景辰心如刀割:“我进来时便仔细观察了此处地形,若有人从外接应,我有九成的把握能逃离京城。”
静姝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郎君莫要骗我。”
卫景辰吻上她的云鬓:“若没这点本领,我在战场早已死了千次。”
静姝搂上他的脖子,异常主动:“今夜把夫君那册子中的图画一一试来。”
卫景辰抱起她上了那窄小的床榻:“不敢不从!”
这夜静姝有些理解,何为抵死缠绵,何为至死方休。
泸州卫府中,那荣氏忧心忡忡,夫君征战沙场,前景未卜,长子身陷囹圄,性命堪忧。如今就是幼子对着自己傻笑,也没了心力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