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看潘妮一个人太无聊了,想带她出去熘一圈。”
“胡说!要不是我回来的早,潘妮肯定就被你拐跑了!”
阿达越想越后怕,又举着拳头冲了上去。
杰尹斯一股脑儿从地上爬起来,闪躲两下,第三下时,一把握住了阿达的拳头。
“好了好了,再打下去我就要还手了。”杰尹斯语气张扬了些,突然看见从窗缝里露出来的一截瘦小的手指,脸上的不屑收了一些。
“你也不可能永远藏着潘妮。”杰尹斯整理了一下领子,单手用力,就将阿达推了回去。
阿达向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门上叮咣作响。
他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两只手紧紧攥着,骨节发白。
杰尹斯没有再理会阿达,他知道后者是不敢真的跟他打起来的。
因为阿达完全打不过他。
这次他在途经索尔的时候,侧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幼,找到活了?”
索尔没说话,杰尹斯用拇指点点身后,“你倒是可以让阿达养你。反正他脑子不好使。”
在杰尹斯离开后,索尔才靠近阿达,“你没事吧?”
“没事!”阿达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他低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到院子里收拾一地的狼藉。
索尔没去帮忙,而是走进房间去看潘妮。
潘妮难得站在地上,脸上略微有些不知所措,银色星空般的双眸失去了神采。
“索尔哥哥,”她听见索尔靠近,再次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我为什么不能出去呢?”
“外面……”索尔咂摸一下嘴,“挺乱的。”
“哦。”潘妮的声音有些低沉。
她走回床上,摸开柜门,整个人钻了进去。
外面阿达收拾完后,走回屋子。
他看见潘妮不在,而柜门紧闭,走过去低声说了什么。
随后阿达来到索尔面前。
“你,你再在这里住三天,就走吧。我记得镇上有包住的活计,就是累了点。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许是这两天索尔的“游手好闲”和“冷眼旁观”终于触发了阿达的底线,他开口给索尔指定了留宿的最后期限。
“好。”索尔点点头,跑到桌子上,背对着阿达躺下。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阿达长长的叹息声。
晚上,索尔难得小睡了一会儿。
这一次,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做梦了。
梦中,他回到了尸房,躺在了传送带上。
经过他手处理的上百具尸体,围站在他身边。
一个头颅被噼成两半的尸体,手里拿着一把砍刀,正瞄着索尔的头盖骨。
一个四分五裂,但是通过堆积木方式叠在一起的肉块,顶着一把锤子,摇摇欲坠。
“索尔。”
有人在叫他。
索尔推开那些试图把自己大卸八块的尸体们,从传送台上坐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尸体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去。
尸体外围,站着一身粉色绷带的戈尔萨。
即使知道自己在梦里,索尔也对塔主很是恭敬。
“塔主。”
戈尔萨以无比怪异的动作举起两只手,从头开始,一点点拆解他的绷带。
而绷带下面……
什么都没有。
索尔慢慢张大嘴巴,惊讶于自己在梦中对塔主身份的猜测。
难道这就是潜意识?
绷带拆解到眼睛那里,两个银色的眼球掉到地上。
戈尔萨的嘴巴还在说话。
“索尔,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研究灵魂吗?”
戈尔萨周身的绷带突然同时失去支持,落到地上,但他的声音还在持续。
“你说,只有灵魂,算不算活着呢?”
尸体们重新围上来,有嘴没嘴的都在发出声音。
“只有灵魂,可以这样活着吗?”
“索尔哥哥!索尔哥哥!”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潘妮?”索尔一翻身坐起来。
黑暗中看不清潘妮的表情,但她拉着索尔衣襟的手在轻轻颤抖。
“索尔哥哥,你别睡觉了。”
“你的梦,好吓人。”
潘妮刚刚也在自己梦中吗?
索尔完全没有感觉。
他揉了一下有些昏沉的额头,轻轻拍拍潘妮的手,低声道:“好的,索尔哥哥不睡了。潘妮不怕,梦都是假的,回去睡吧。”
在潘妮恍忽间,索尔接连对她施展了一个修复微伤和提升抗力。
这是他目前掌握的,唯二对人体有益的巫术。
没办法,若潘妮一直沉浸在索尔的梦境中,疯掉都会是她最好的结局。
经过索尔的安抚,潘妮明显轻松了许多。
她脚步轻快地爬回柜子睡觉去了。
索尔却没法睡了。
在巫师塔的两年,他几乎不会做无意义的梦。
那他在这里,在磨帆镇,做了这样一场梦,是因为什么呢?
索尔思索着,半闭上眼睛依靠冥想过了这一夜。
只是这一晚,对好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磨帆镇北郊,伫立在磨声果田地旁边的塔楼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守卫在磨声果旁边的士兵纷纷低头敛目,不敢往那边望去一眼。
在破旧的塔楼中,一个浑身上下都没有毛发的中年男人,没穿一件衣服,大剌剌站在最顶层房间的一个巫术法阵中。
法阵外,是刚刚被他扔出去的女尸。
早上被带走的女孩,此时四肢截断,倒在房间的角落里。
她的双眼大睁,眼角裂出血丝,死不瞑目。
这个一级学徒站在法阵里,嘴角不断抽搐,表情很是可怖。
他的胸口一阵剧烈起伏,过了半个小时才缓缓走出法阵,来到外面的架子上,取下黑色的长袍穿在身上。
“鲁珀。”他声音压得很低,声线里还带着冰冷的怒意。
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指定人的耳朵里。
一直等候在塔外的磨帆镇镇长深吸了一口气,才颤抖着手推门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