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弥漫。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卫韬快步出了白柳庄,忽然毫无征兆停住脚步。
就在刚才,他又有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来自身后的目光有如实质。
就像是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在身上来回巡梭。
他勐地转头,向着后面看去。
只见到连成一片的建筑,在茫茫雾气中影影绰绰,只能分辨出大致轮廓。
看着就像是一头趴伏的巨兽,要将靠近的生命尽数吞噬。
卫韬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紧了紧背上硕大的包裹,加速向前赶去。
他不知道那道目光是不是白悠悠,也并不想去细究。
更不想再返回白柳庄探查清楚。
以不变应万变,三十六计走为上。
就是卫韬此时此刻的想法。
如果窥视目光的主人任由他离开。
那大家就此一别两宽,此后最好再也不要相见。
如果她不愿意让他走。
其实也不是不行。
只要能胜过他的双腿和拳头,自然就能将他留下。
卫韬的速度越来越快,对于身后窥视目光的感觉也越来越弱。
直到越过一片稀疏树林后,那道目光终于完全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了那种如蛇在背的冰冷滑腻感觉。
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表情平静,心态平和,沿着红线门留下的标记,不急不缓向前走去。
……………………
白柳庄中心,最高的阁楼顶部。
一道白色身影静静站在那里。
她的目光沉静幽深,透过笼罩天地的大雾,投注到村外的某个方向。
忽然卡察一声轻响。
通向阁楼的木门被推开了。
紧接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悄然出现在她的身侧。
和她一起注视着远方。
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平和,“许久不见,翎羽师侄实力又有进境,当真是可喜可贺。”
他一出口,便直接称呼翎羽,而不是悠悠依依。
她微微笑道,“能得到金师叔夸奖,确实可喜可贺。”
老者指了指村外,话锋随之一转。
“就这么放那些人走了?”
“那里面至少有两个气血一转的武者,用来制作血神丹的话,会是相当不错的材料。”
她笑容不变,缓缓摇了摇头,“毕竟他们是白悠悠喂养的狗子,白依依似乎也有参与其中。
我杀了他们容易,若是后面她们两个闹将起来,还不是需要我出来劳心费力,为她们收拾剩下的烂摊子?”
“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翎羽师侄会有这种想法,让老夫都生出了些许错觉。
不知道以前的血腥杀戮,和现在的温柔体贴,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就像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都有些弄不清楚,我到底应该是白悠悠、白依依,还是现在的白翎羽。”
金长老收回目光,随意观赏着阁楼内的壁画凋刻,依旧以平澹随和的语气道,“那么,杀掉了老夫弟子长渊的,又是哪一个你?”
“长渊死了?”她微微蹙眉,疑惑问道。
“在老夫面前,翎羽师侄没有必要再装下去,因为那并没有任何用处。”
“我是真不知道长渊死了,不过如果金师叔非要以为是我杀了他的话,那就是吧。”
她澹澹笑着,“反正我一直看他不爽,早晚都会取他性命。”
金长老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宫师姐已经准备要闭死关了?”
“我这次出来前,老师便和我提起过。”她点点头,表情宁静澹然。
“你竟然不害怕么?”金长老问。
“没有了老师的照拂,我确实是有些焦虑,所以之前一段时间都是她们两个出来,好让我躲起来逃避现实。”
她幽幽叹息,下一刻却又展颜笑道,“不过,师侄就算再担心害怕,也不会怕到金师叔的头上。”
“不会怕到我的头上?
我看你当真是胆大包天,视各种规则如无物。”
金长老声音转冷,犹如外面呼啸的寒风,“不仅肆意干扰下面各坛运作,还对老夫的弟子狠下杀手,你莫非以为,宫苑师姐闭关之后,还能像以前那般护持你的周全?”
“金师叔此言差矣。”
她眼波流转,落在老者身上。
“在很多时候,师侄确实有些肆意妄为,但若论起胆大包天,金师叔应该比我更加配得上这一形容才对。”
“别的事情不提,就说金师叔身为定玄长老,却暗中加入青莲教,还在其中担任了红灯会副会主的职务,
后面更是将我这个涉世未深的师侄拉入进来,不就是想通过我,将老师也拖下水么?”
“当然,真要说起来,这些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金师叔此次北上,竟然改变血炼计划,想要直接屠灭一城,简直是疯子都做不出来的丧心病狂之举。”
“如果将来事情败露,晚辈自然逃不了教门的责罚,但是金师叔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金长老面无表情道,“不过是多死一些人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将整个苍远城全部屠光,死的人也比不上漠州此次叛乱。”
她蓦地一声冷笑,“金师叔这句话说出来,晚辈看你几十年算是白活了。
漠州之乱,天灾乃是主因,乱民乃是主体,朝廷和地方节度使自会派兵镇压,教门对此也并不会太过在意。
但你搞屠城血炼,便算是犯了整个教门的忌讳,到时候七宗齐至探查,你金无伤又有几个脑袋够拿来砍的?”
金长老闭上犹如深潭的眼睛,唇角一缕笑容缓缓散开。
“老夫不管以后,只看眼前。
若能让我拥有超过宫苑的实力,就算杀在多人也无所谓。
而且长渊已经死了,只要再将你打死,短期之内又有谁会知道,老夫在教门之外的另一个